Deflit‧白山豬文館

這個上午，我除了陶醉阿游的Beat-Box外，也跟這群夥伴討論了許多問題，例如：場景的選擇、故事風格和拍攝氣氛等等等的，過的很開心、很充實，在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之後，我走到了第一間教室，裡頭正在製作第一幕和第二幕的佈景跟道具，忙的很。


　　我悄悄的走進來，大家都很安靜，默默的做著自己份內的事，看來在一大早就分配好工作了，我在裡頭晃啊晃，周圍偶爾會有討論的聲音，他們也只是看我一眼就繼續進行裁紙、黏貼。


　　四處張望，突然，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走上前去「嘿！小麥，需要幫忙嗎？」我還以為這星期日見不到她了。


　　小麥彷彿受到相當大的驚嚇，猛然回頭的看著我「啊…澄…嗯…」不知道在緊張什麼，所以我決定先不問她為什麼在這裡。


　　「妳在做什麼？」我開心的蹲下在小麥身邊，看著地上凌亂的白、灰、紅和透明的素材，好奇的打量著。


　　她露出奇怪的眼神，摸摸自己的長髮「阿飄(註一)的裝扮呀…」


　　說的也是，往旁邊一看，每個人手上都是同樣的素材「這樣子呀…那…幹麻露出那麼奇怪的表情啊？」


　　「問你呀？自己想想吧，笨蛋！」小麥吐個舌頭，繼續在設計圖上東畫西畫，看不出是真有想法還是裝模作樣。


　　是我應該知道的原因嗎？難道說…啊哈！


　　「喔…抱歉啦…寫這麼奇怪的故事…不過，妳真的這麼怕鬼呀？」要她做自己怕的東西似乎有點為難，不過…是她自己要報名參加來幫忙的呀！


　　「非常！」她打了我一拳「為了補償我的精神損失，你來設計吧！反正你應該是最清楚你想要的造型吧？」小麥把筆放在我的左手上…她很清楚我是左撇子。


　　笑一笑，開始在設計圖上畫來畫去，大概畫了五分鐘吧！等我滿意的抬頭，期待看到讚嘆的笑容時，才發現小麥已經不見了！？我四處張望，就是看不到她，急急忙忙的拿著設計圖出去，想說她會不會是去上廁所？但還是有點擔心…


　　四處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她的身影。


　　「碰！」


　　我被嚇到了，是小麥在我站著不動的時候，忽然在耳邊喊了一聲，而且還推了我一下。


　　「嘿！妳跑去哪啦？害我找妳這麼久。」我用食指推了她的額頭一下。


　　「咦？擔心我呀？不告訴你──哈哈！」小麥邊跳邊走的四處晃晃，一下走到樹蔭，一下在水溝蓋上玩耍，看不出現在她的臉上是怎麼樣的表情。


　　「別幻想了…嘿！我設計好了，看一下吧！」我把設計圖遞小麥，然後在她伸手要拿的時候把它抽回「嘿嘿！開玩笑的啦！先不給妳看，免的妳吃不下飯喔──」


　　看看手錶「真的耶…午餐時間到了！YABE！」她開心的跳了起來。


　　「YABE？」


　　「就是表示我很開心啦！笨蛋。」小麥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搶走設計圖，並且遞給我一瓶飲料「這是請你的喔！為了答謝你幫我設計服裝的。」那是…『保健運動飲料』(註二)？


　　我不好意思的收下了「真的要請我？」


　　「真的呀！幹嘛？不想喝呀？」小麥不等我的回答，自顧自的朝學校大門走去，走了幾步，回頭看著我，似乎在等什麼？


　　我呆了幾秒，才恍然大悟，將飲料握緊在手中，興高采烈的跟上她。



　　一起去午餐吧！

＊　＊　＊　＊　＊　＊　＊　＊　＊

「你真的很遲鈍耶──」小麥在等菜的時候丟給我這句話。


　　「是嗎？這句話我聽很多次了，無法對我造成傷害啦！」我的菜已經來了，但我還不好意思開動。


　　她則是無言的看著我，再看看四周，我們在離校門口約五十公尺的小麵店，這是小麥帶我來的，人不多，很安靜…如果無視廚房的聲音的話…


　　「對了，妳為什麼在這裡呀？」最後還是忍不住。


　　小麥的菜也來了，所以我也放心的開動。


　　「因為…」她抿抿嘴唇。


　　我吃了一口，看著她，似乎意識到了，接下來的話有多麼重要。


　　「因為我…」小麥的雙頰有些紅潤。


　　我的耳朵已經豎了起來。


　　「不告訴你！」說完，小麥便開始吃著她的午餐，不管我問什麼都不回答。

＊　＊　＊　＊　＊　＊　＊　＊　＊

手插著口袋，尷尬的與小麥走在回校的路上，早上她似乎是在我到達學校之後半小時來的，因為她沒有聽到阿游的表演。


　　我開心的訴說這些神奇的內容，並悄悄的透露一句話『這次阿游是為我表演的，希望他下一次能為妳表演。』。


　　「對了，面試是什麼時候開始？」小麥雙手放在身後，走路像在跳舞一樣，些微雜亂的頭髮蓬鬆的跳躍著。


　　「一點，還有二十分鐘。」我看著手上那快當機的手錶，秒針和分針都快失真了。


　　她若有所思的笑著「不知道小緒他們來了沒。」小麥停下腳步，用一種試探性的眼神看著我，此時我們已走到了教室門口。


　　我有了一種被考驗的感覺，但考驗什麼？她想知道什麼？


　　小麥笑一笑，望著我一段時間後，說「你…相信命運嗎？」


　　這是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道廷德爾的光束照射在我們之間，徐徐的風將秋葉挑起，氣氛遼闊的像片大海一般。


　　「為什麼…問這個？」此時這畫面美的就像一幅畫，秋葉虛弱的在週圍環繞，光束巧妙的晾下薄紗，在蓬鬆飄逸的長髮下只是幽雅的微笑。


　　小麥沒有回答，也沒有等我回答就進了教室，留下我一人茫然的駐立在門外。

＊　＊　＊　＊　＊　＊　＊　＊　＊

「再十幾分鐘就要開始囉！」我進入第三間教室的時候，阿建老師坐在教室後最左邊的位子向我們報了時間，此時這間教室的中央已經被清出一塊空間，而講桌也被移走了。


　　「嘿，你準備好了嗎？澄浩。」阿捷笑笑的問我。


　　我看看外頭聚集在一起聊天的高中生「應…該沒問題…」俊佑和小緒也已經到了，但不在那些人群中，我剛剛看見他們在一個隱密的死巷『聊天』。


　　我坐在從左邊數來第三個位子，阿捷的旁邊，右邊坐的是嵐、阿游和不認識的人，應該是攝影社的社長吧！我跟嵐聊了幾句，他跟阿游都是懶得講話的那一型，但一提到他們關心的話題就會滔滔不絕。


　　「時間到了。」阿建老師一出口，門口內的一位社友拿起一張名單，開門請第一組進來。


　　我看著桌上放的評分表，靜下心，開始認真的嚴選演員。



　　這樣子看下來…其實大家都差不多，有些比較搞笑，有些會凸槌，而有些則是對我們提出的要求反應呆滯，大部分都太緊張了，不過不論好壞，每個人都是帶著想出名、想做件大事的心情上陣。


　　我們有時會給他們一些東西，要他們即興表演一些事物或事件，不然就是給他一個場景和短劇，要他演個片段來看看，有幾次我差點笑了出來，不過這是很不敬的，因為他們都很認真，如果是帶著玩玩的心情我會很不高興，根本笑不出來，因為這是我的故事，不允許這種不懂藝術的人來詮釋我的風格。


　　不過雖然都差不多，但我還是挑出了幾個人，給了一些分數和評語，並且在心中擺設他們在劇中的位置，然後，到了第十九組。


　　這組只有兩個人，一位是看起來很穩重的男生，另一位是看起來很緊張的女孩子，他們叫『俊佑』和『小緒』。


　　俊佑看到我微笑了一下，而小緒原本想跟我打招呼，但似乎想到了什麼而罷手，我挑個眉，試著公平的評鑑、評分。


　　老實說，他們表現的不錯，而且比較特別的一點是，他們向我們表明了正在交往，所以我們可以提出的要求相對上多了很多，他們也演的很認真。

＊　＊　＊　＊　＊　＊　＊　＊　＊

「結束啦！Yes！」阿捷大叫著，此時是兩點半，不知道小麥回家了沒。


　　我打了一個哈欠，思考著我是否有偏袒俊佑他們，因為他們的分數真的不算低，但我又不想因此降低他們的分數…


　　「我記得他們是你推薦的吧！」嵐站在我旁邊，看著我超遜的轉筆技巧。


　　「嗯…怎？」


　　「還不錯呀！很有可能入選，而且既然是你自己推薦的，給他們高分本來就是正常的。」他不斷的踮腳根「你不就是因為覺得他們不錯、有機會入選才推薦他們的嗎？」


　　聽完，我便開開心心的把單子交給老師，並且快步的走向第一間教室，往裡看，有幾個人還在做道具，但也走的差不多了。


　　接下來都是各自的自由時間，下次才要開始進行真正的演練和拍攝，到時一定會是場腥風血雨的練習，想到這時我便咬緊嘴唇，思索著下次該如何指導演員到我想表達的點。


　　面試者三五成群的走向校門口，俊佑和小緒大概會跑去逛街吧？一起去約會…


　　落葉緩緩的歸根，涼風輕輕的吹，此時，我想到了一句話，小麥在紛飛的陽光下問我的一句話，『你…相信命運嗎？』，為什麼要問我呢？感覺上不是隨便問問，而是帶著一種目的，一種期待某種回答的話語。


　　如果是問我相不相信命中注定，我是相信的，但那又如何，我相信了又怎麼了？這也無法證明誰就是白馬王子白雪公主，不過…如果有命中注定，我相信…我的白雪公主應該要是她…要不然故事就不夠完美…


　　我記得那是在我讀幼稚園時發生的事…



　　這裡是我家附近的十字路口，此時我已經戒掉奶嘴了，也在某一天突然開始學會走路，所以，我正被媽媽牽著走在馬路旁。


　　小時總是覺得紅燈很漫長，沒什麼耐性，東張西望著，忽然，我注視著旁邊的一位小女孩，她躺在一個娃娃車裡，正吸奶嘴吸到出神。


　　我當時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似乎突然意識到奶嘴好像是很好吃的東西！？所以，我竟然把她嘴中的奶嘴『搶』了過來開始吸食。


　　她哭的很厲害，就這樣我吃到了人生第一口女孩子的口水…



　　或許你們覺得這故事很蠢，只是小孩子的無聊事，我也知道，但如果命中注定真的存在，這種第一次不是應該給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嗎？不過那女孩子看來比我小，而我對學妹也沒有很大的接觸，所以，命中注定應該是不存在…


　　但我還是寧可相信這世上還是有這麼美的事情…


　　人差不多走光了，剩下我一個人在樹下發呆，不斷回想著小麥的眼神、嘴唇和話語，以及那句話的意義。


　　心裡有一種詭異的平靜，一種焦急一種逃避一種期許，好想又不敢想…


　　最後，我當然還是決定回家(汗顏)，進去了第一間教室整理我的包包，準備閃人。


　　教室安靜的嚇人，彷彿這世界沒有聲音似的，我默默的收著包包，看著四周，如果有相機，我一定要把現在的場景拍下來，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巨大的叫聲，我的背後『又』被推了一下，整個被嚇的魂不附體，轉過來看是誰時又被嚇的更嚴重！


　　因為這個人的長相和服裝跟我畫的阿飄設計圖有八成相似…原來是小麥把頭髮撥到面前，穿著她做好的戲服來嚇我…很幽默喔！


　　「妳怎麼還在這裡！？」此時我的心跳因腎上腺素分泌過多而急速跳動。


　　「當然是為了要嚇你呀！呵呵！你看！做的怎麼樣？」她把頭髮撥回後面，張開雙手轉了一圈，怪了，我設計的鬼魂戲服穿在她身上怎麼蠻可愛的？


　　「妳啊！被妳給嚇死了。」我用食指推了小麥的額頭，她只是吐吐舌頭「做的還不錯喔！不過是不是妳太怕鬼所以做起來還蠻可愛的說──」


　　「咦？有嗎？是因為怎麼樣的人穿起來就長什麼樣吧？哈哈！」很有道理的一句話，差點把我壓過了。


　　「開什麼玩笑，一定是我設計的不夠嚇人。」我開玩笑的激她，自己則是笑的很開心。


　　「哪有！明明就是我太可愛了！」小麥做勢要再嚇我一次，伸手就要把我向前推。


　　但沒想到…


　　她踩到了衣角，絆倒了…


　　此時世界比寂靜還安靜，時間也只是沉默的觀望，觀賞這齣戲劇的演出，腦中一片空白，我的口中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但什麼也聽不到，雙手本能的伸向前，一切就像電影的慢動作播放一樣，而心中，則是有一股暖流…



　　雙眼就這樣看著，小麥跌入我的懷裡…


註一：鬼魂的敬稱
註二：一種運動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