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空氣漸漸潮濕，天空緩緩垂下它銀白的髮尾，落下不知所云的眼淚，擋住了窗外的視線，留下了我們，駐立在陰暗的一角。


　　這畫面就像滑稽的歌劇般，背景是白光一片的窗戶和些微反光的課桌椅，而正中央的剪影，是小麥穿著寬大的戲服，倒在我胸口的嬌小模樣。


　　我們安靜了很久，也許是對眼前的狀況不知該如何回應，或是對於外頭忽然下起的大雨有意見，但過沒多久，小麥推開了我，速速脫下戲服，背著包包就往外衝去。


　　「嘿…！」我叫了一聲，但她還是不顧一切的離開，沒留下任何一句話。


　　我透過充滿雨珠點綴的窗戶，看著消失在雨中的小麥…心中卻只擔心著會不會著涼的這一回事…現在，沉醉在迷思中的只是一位自以為沒有幸福的自己、在陰暗中凝視遠方的自己…望著不曾擁有世界…


　　她是以怎麼樣的心情離開？…是以怎樣的感情把我留在這裡靜默？…



　　或許，幸福不在於有或無，而是長或短…深與淺…重和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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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在發什麼呆？明天不是要考試嗎？」儘管我沒關門，姐姐還是敲了房門幾下，聽說這是一種禮貌，但我想她只不過是敲好玩的而已。


　　「嗯…」不予理會，雖然姐姐在我房間裡旋轉了幾圈，之後倒在床上吵我，像個小孩子一樣，但我還是裝做沒聽到，繼續沉思，反正這次一定會考差，忙戲劇又忙思考的…


　　或許…這算是藉口吧？


　　但是真的好亂…有別於下午的平靜，完全沒有頭緒啊…


　　那是意外吧？是吧？一直這樣告訴自己，雖然這是事實，但不知為何一直想從中挖出一些內幕…內幕？應該說…有一種期望那不是意外的期待…


　　姐姐終於在我必殺『裝不熟』的奧義下離開，讓我繼續分析這一切…


　　分析…分析…分析…


　　這簡直就是沒有已知條件的數學題目嘛！我快抓狂了！


　　現在已經深陷狂暴的思緒無法自拔，有時會以為自己找到合理的解釋，真相卻馬上從手中飛走…以為自己看透內心的想法，卻又有一種否定的存在…


　　原來…我在…害怕嗎？



　　忽然，鬧鐘響起，我睜開雙眼，緊張的四處張望，從幻覺回到了現實，原來，我躺在床上思考到睡著了…


　　明明感覺才相隔不到一眨眼的時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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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心情，好想去找小麥又不太敢見她的感覺…但雙腳卻堅定的往前踏去，踏入校門口，試著裝出很平常的樣子，彷彿世界照常運行般的走上樓梯。


　　可是好沉重…


　　小麥會不會再也不理我呢？不做朋友了？也許會把我當成變態吧！畢竟上次我還牽了她的手…或是…唉…算了，越想越難過。


　　心底卻懷抱著一種小小期待…跟恐懼…


　　她心裡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躺在一位不喜歡的男孩懷裡應該很糟糕吧！這種事的第一次當然都希望給心儀的對象呀！希望能給予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所以…她會恨我吧？就算沒開口，心裡應該都會迴避著我…


　　一定會尷尬的…


　　我緩緩爬著樓梯，朝著真相，一步一步…就算事實會擊碎我的靈魂，我還是必須不斷的前進，人生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只要以這種目標向前邁進，就不算白活，就算一無所有，也比一般有錢人或平淡的人過的還有意義。


　　到達教室門口了，悄悄的打開門，悄悄的走到座位上，悄悄的放下書包，不想打擾到正在努力讀書的小麥，她已經到校了，正邊啃著早餐邊算數學，似乎沒聽到我拉開椅子的聲音…或是裝做沒聽到。


　　就先看能撐多久吧！少點接觸比較好…該怎麼樣的，命運自然會推一把。


　　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


　　「嘿！早安呀！」小麥轉過來看著我，似乎早就注意到我進教室了「這一題…還有這些…打勾的題目…」她依照慣例的問我數學…順便讓我複習內容。


　　我傻傻的看著小麥，腦中一片空白，而她只是自顧自的翻著講義，並告訴我哪裡有問題，且面帶微笑的把書本放在我桌上東翻西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嘿！快算呀！」小麥趴在我的桌上，猛盯著我瞧，眼睛還是一樣圓滾滾，笑容還是一樣可人，頭髮還是一樣秀麗…數學還是一樣麻煩…她還是一樣笨…哈！


　　看來，真的是我想太多了，這只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根本就沒什麼意義，不需要因為這件事而改變什麼，只要堅持正軌就好了，旁門左道只是多餘的路，所以，我笑笑的開始講解，一心一意的幫她拉高這次複習考的數學成績。



　　雖然是這麼說沒錯…但我發現…有時小麥會露出一種曖昧的眼神，似乎是有話想說，卻往肚子裡塞。


　　她的表情會突然變的很凝重…不過大部分還是很可愛的笑容，所以，我不想多問，繼續保持這種氣氛就好，不會太超過也不會太疏遠，能這樣子教功課，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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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同學們一起站在教室後頭，準備重新換位子，自高二開始，考試頻率相當的高，而且複習考是用『劃卡』的方式，所以成績一向出來的很快，而依考試成績為原則的座位制度，行使的次數當然頻繁。


　　有點無奈，第一：我這次只考個第八名(雖然還是被嗆聲)，第二：小麥考第五名(我沒有性別歧視)，第三：我比較喜歡上次的位置，這次不知道還能不能坐在她的附近，很想去問小麥要坐哪…以便我安排位子的選擇…


　　「怎麼？心神不寧的，一直東張西望。」阿顏學我東看西看「你在看誰呀？」


　　我站直身子，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插著口袋「你想太多了。」


　　他不以為然的笑一笑「你心裡不平衡嗎？」阿顏指著教室左後方，朝那看去，我看見小麥跟榮宇聊的很開心，她的笑容真的很可愛。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心底卻真的有點不安，那是她與我聊天從來都沒出現過的笑容，但我相信有一個人的心情會比我更糟糕──華萍。


　　我朝右方望去，華萍露出已經快氣炸的表情，想必她很想衝過來打榮宇一頓吧？



　　笑一笑…何只一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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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會不平衡多半跟小麥無關，畢竟我跟她又沒有什麼特別關係，只是朋友罷了，如果百分百是因為小麥，那我不就是變態了？那種明明只是朋友，卻自以為關係親密的精神病，我才不屑與之並齊。


　　真正的理由…應該是因為…忌妒吧…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


　　最簡單的原因，就是榮宇人長的帥，女孩子總是先注意到他，而把其他人丟到了角落，而且連我能出頭的數學，光彩也常被他奪走，雖然『沒人能奪走我的強項』(註一)，但榮宇霸佔了許多人的目光，儘管榮宇不是故意的…


　　但因為如此，與他競爭的心，始終都沒有停止過…


　　沒人討厭榮宇，我也一樣，只是有點不服氣、不甘心，有時我會覺得什麼都被他奪走了，我連一丁點邊也沾不上，我總是待在他們那一群很遠的角落，很暗的角落…



　　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他呢？



　　這次的座位已經敲定了，我坐在偏右的地方，周圍都是高分份子，小緒坐在我的右後方，而小麥則坐在教室靠左方的位置，跟榮宇坐在一起…附帶一題，華萍坐在最左邊的最後面。


　　這樣子小麥很難請教我數學吧？


　　不過她旁邊有榮宇這位數學神童，所以沒有關係，反正…他一定會漸漸的取代我吧？


　　小麥的功課比較重要，而且…接下來，是該要全神貫注在『拍戲』的日子，所以真的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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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在這星期日見到小麥的時候才想起來。


　　還以為接下來都沒有機會跟她說話了…或許是因為這一星期都沒怎麼接觸吧！


　　不過…雖然今天碰到她好幾次，還是沒什麼機會對話，因為真的很忙，聽說阿建老師打算將『瞳』拿去報名十一月二十六日的比賽，而繳交作品的期限是十九日之前，今天是十月二十九日，加上今天…我們只剩三個假日能拍攝，相當的趕。


　　但我不後悔也不喊累，因為這是我想投入的事業，不是拍電影，而是創作。


　　但…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真的很累，而且有一種怪怪的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


　　「俊佑！這段要更哀傷更無奈才行！你那種無言的表情是什麼？」阿捷又在發飆了，並不是演員不夠認真，而是他的要求比較嚴苛，加上阿捷心情不好時會開始不給面子的習慣，氣氛更是凝重。


　　「…」俊佑無言的表情是天生的，所以我相信他很認真的在演。


　　嵐用一種夾帶著節奏的腳步朝俊佑跑去，竊竊私語的，然後拍拍他的雙肩就跑回來坐好，重新拍攝一次。


　　阿建老師今天沒有來，似乎很放心的樣子…不，應該說對阿捷和嵐他們很有信心，很相信他們可以達成任務吧！


　　「action！」


　　俊佑這一次好了很多，因為雙眼佈滿了血絲，最後，終於完成了在醫院等待手術完成的這一幕…


　　老鏡頭…


　　「休息十分鐘！」阿捷喊著，而佳暄馬上在他一旁開始說起笑話來…小緒則是小跑步到俊佑身旁，好像是在學嵐在他身邊竊竊私語的樣子。


　　「你教俊佑什麼啊？怎麼突然就會十秒落淚了？雙眼就像『切原 赤也』(註二)一樣。」我問著嵐，柔著疲憊的雙眼。


　　「沒有啊！就是…」嵐打開他的右手，我看到他的大拇指上有些許的辣椒油「呵呵…懂了吧！」


　　我笑一笑，開始在這間教室裡四處遊蕩，跟阿游一樣，或許這是藝術家的天性吧！雖然你可能認為Beat-Box不是藝術。


　　我看著這幾個撘好的場景，有浴室、女主角的房間和剛剛拍完的醫院急診室，我很佩服撘這些場景的人，因為他們的速度真的很快，而且真實度很高，都能把我的要求達到九成，不愧是攝影社的成員們！就某方面來說，他們也是藝術家吧！


　　接著，我看到的是許多人員正在拆除醫院這個佈景，再來是阿捷跟佳暄邊玩邊摟摟抱抱的、俊佑跟小緒在角落牽著手聊天，這畫面詭異的很，卻讓我有點羨慕。


　　突然覺得好寂寞…


　　「休息結束！」阿捷再度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