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那就先這樣啦！改天見。」正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伸出車窗外握拳與赤元互擊。

　　他微笑「下次見面時，我一定會超越你的。」此時已近黃昏，隔天大家還要上課，所以並沒有想玩太晚的意思。

　　「喔…？是喔？那要很久才能見面耶！我算算看…」正霖開玩笑的數著手指頭。

　　「嘿！別瞧扁我！」赤元重捶了對方幾下，此時忽然眉頭一皺「對了，有個東西要給你。」

　　「嗯？啥？」正霖雖然沒多期望會是什麼禮物之類的，但還是難掩心中的愉快，嘴角不爭氣的笑了起來。

　　正霖其實是一個不是很喜歡收禮物的人，所以感覺頗詭異，尤其是送禮的人，還是個下體有香腸的傢伙。

　　赤元伸手往後一抓，把一整袋東西丟進車裡「這是今天修好的槍，M14，裡頭還附了新彈匣，舊的就別用了…還有…」

　　「等…等等！這不是你的愛槍嗎？」他記得這是赤元人生的第一把槍，雖已擁有數年，但經過他細心的保養倒看不出這是把舊槍。

　　「沒關係，我已經漸漸用不慣它了，留著無用，倒不如送給你，就當作你帶我入門還有這麼多年的交情所應得的報酬吧！而且…重點是…」他賊笑。

　　「嗯？」正霖一手提著這袋槍，看著赤元揹在左肩的新槍。

　　「少帶一把不用的槍，勝過多揹著一袋東西走回家吧！重死了！」他笑笑的看了手錶。

　　「呵呵…原來你不安好心…」看這樣子，正霖也只好乖乖的把這把槍丟到後座，微笑道「男人只需要一把槍是吧！？」

　　「喂！你說的是哪把呀？」

　　最後稍微打了個哈哈，赤元終於走進了火車站，正霖也啟動引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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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黑黑紅紅的，有時又忽然化白又化藍，今天的夢境真是詭異。

　　正霖遊魂似的漫步著，沒有任何方向，畢竟名單上的獵物都清光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消磨這無聊歲月。

　　「大家都在熟睡，沒作夢呢…真不好玩…」仔細想想，這是很特別的情形，由於正霖沒辦法作夢，所以睡覺時心靈還是保持清醒狀態，只有身體是睡著的，所以對他而言應該沒有一天真正闔上眼睛吧！？他人覺得虛無飄邈的世界，對正霖而言只是一個奇怪的平行空間。

　　這樣，他的心神會有累的一天嗎？

　　忽然眼前銀光閃爍，有一團霧氣瀰漫而開，是影官嗎？這麼快就有新名單了？

　　霧裡冒出了人影，他穿著黑色高領長袖和灰白色卡奇褲…不是影官。

　　「嗯！？」對於這位夢中的不速之客，正霖起了警戒心，但同時也好奇著究竟是誰能在夢裡找到自己。

　　但一切在看清這位不速之客的臉之後淡化了「書生！？」正霖緩和姿勢後開口。

　　這位青年只是似笑非笑的四周張望，緩緩的走來「嗯…好久不見…夢堂…」

　　他是正霖在成為死神之後的兩三年認識的死神，自稱書生，大家也自然而然的這樣稱呼他，性情和善，擁有龐大的知識，是眾死神公認『最接近死神真相』的角色，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的，真要說的話…就是他的『存在』很特別。

　　「好久不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正霖苦笑，心想原來這個傢伙也能在夢裡來去自如，這還是今天才知道的事。

　　在伸出右手與對方相握時，正霖不知不覺的瞄了他手上的符文一眼。

　　書生愛穿長袖長褲並不是因為天生怕冷，而是因為身上有許多要『藏』的東西，據他的說法，他沒有『靈魂名冊』，更正確的說…他自己就是靈魂名冊，書生只要一碰到影官給的名單，名單就會烙印在他身上，洗也洗不掉，久了，名單累積的多了，全身就爬滿了許多死人的名字，看起來就像符文一樣。

　　「如你所知，我本身是靈魂名冊，自然能來夢境晃晃…你的名冊不也跟著你進來了？」書生雙手插入口袋，似乎能隱藏多少皮膚就想藏多少。

　　「…說的也是呢…」正霖看著他的臉，左手下意識的摸了在口袋裡的名冊「這東西就是不管怎樣都甩不掉，比女朋友還黏人。」

　　書生乾笑了幾聲，他整整高正霖一個頭，所以正霖需要抬頭仰望的與他對話「你臉上的名字越來越多了。」

　　「嗯。」他只是淺淺的回應著，並沒有因為自己很認真『工作』而感到高興。

　　在知道這話題讓他不是很愉快之後，正霖試著轉移焦點「…你這次來找我…不可能只是順道看看我吧！？」淺淺微笑道。

　　書生抿抿嘴唇，開口「嗯…雖然你這個新人還很多事情要學，但我可沒空一一教你…這次來是有事相求。」這理由對書生而言可是相當難得，畢竟他是個徹底的獨行者，常常背地裡做些不明的行動。

　　「怎麼？百年老手…竟然也有來跟菜鳥求助的時候！？」正霖笑的些微尷尬，但好奇心已經啟動了開關「是什麼事？」

　　書生靜默半响「…跟我來。」

　　「嗯？」正霖還來不及會意，書生就朝一個不明確的方位走去，看來也只好跟上。

　　大約走了一刻鐘，書生停在一個小光球前…根據正霖在夢中長久的經驗，那是他人的夢境，就先簡稱『夢球』吧！

　　「這夢怎麼了嗎？」他看著書生眼前的夢球，總覺得找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打開它…」書生的語氣似乎不是指示，比較像是命令。

　　挑個眉後，正霖無奈的走向前，伸手在夢球上一彈，這光球瞬間脹開，將兩人包覆進去，接著在眼前顯現的，是一個充滿液晶螢幕、桌子、椅子和耳機的地方，每個位子上都坐著一個人，各自似乎都很專心的在桌上埋頭苦幹。

　　「有哪裡不對勁嗎？」正霖在裡頭自由走動，沒有任何異常。

　　「這夢沒有異常，異常的是作夢的人。」書生的樣貌在這明亮的地方更為明顯，他頭往左偏，流海微微遮住了臉上一部分的文字。

　　此時有一位頭髮略長的人經過正霖與書生之間，身穿棕色小外套。

　　正霖稍微感應了一下，這夢的主人就在他的右前方，是個可愛女孩，穿著粉紅色外套，綁著俏麗馬尾，似乎正在寫著筆記？好用功呀！在夢裡也在讀書呢…國家未來的棟樑！

　　「她怎麼了嗎？」他隱約感到不對勁，但不知原因為何。

　　「她是活的死的？」書生雙手環抱，靠在一旁，反問正霖。

　　再度進行感應，似乎感受到了一些異常，答案也隱隱約約的在腦中浮現「這…」

　　書生露出淡淡的微笑，卻看不出任何的愉悅「我們出去談談。」

　　他默默的打開房門，外頭是原本的黑紅夢境，兩人悄悄走出，裡頭的人對他們完全不理會，彷彿這兩個不速之客根本不存在。

　　「我要怎麼幫忙？」正霖開口。

　　書生慢條斯理的在一個空無一物的地方坐下「離她遠一點。」

　　「嗯？」正霖沒辦法像他一樣坐下，畢竟他無法在夢境裡創造東西，只能做改變，所以他只是放任自己漂浮在夢中。

　　「…你聽過『千手』這位死神嗎？」書生自顧自的說著，卻語重心長。

　　「你是說…那位…一年前出現的菜鳥？」周圍的氣氛似乎因為書生的關係，顯的些微的低沉，正霖稍稍的吐著寒氣。

　　「對…聽說他現在改叫『白面』了…但這不是重點。」他閉起雙眼，似乎在回憶什麼「…這位女孩子是他最重要的人…

　　「這是屬於他們都還活著的故事，但我不想多說，因為這些都只是我的揣測，我把重點跟你說說就好…

　　「在幾年前，他們是一對熱戀的情侶，但是在某一天，這女孩子被當時的『鬼牌人』所殺，而她的男友因為某些不明原因也跟著死去，成為了死神，似乎正在追殺鬼牌人…」此時，書生看了他一眼。

　　「看來白面還在努力，不然就是放棄了。」正霖苦笑著說，回憶著今早所看見的報紙。

　　「嗯…先不管鬼牌人，重點是這女孩子，她在被殺害後就一直呈現這種狀況…」書生望向那發著白光的門口，裡頭的人依然埋頭苦幹。

　　「這種狀況？」在正霖的印象中，死亡的人是不會作夢的。

　　「對…她呈現半死半活的狀況，她的靈魂已經與肉體失去聯繫，卻遲遲沒有列入名單…也沒有自動消散…還在夢的世界徘徊…也不是死神…這可是史上第一次…我很好奇…她的存在…」書生別有意含的皺眉。

　　「所以我該如何幫忙？」這倒是正霖有史以來在夢裡說這麼多的話。

　　「就是別靠近她，別讓她碰到『名冊』，保護她在夢裡的存在，如果有其它的異狀就跟我連絡…」這句話不同先前的平淡，反而是一種嚴厲的口語。

　　正霖呆愣的看著書生，再看看那女孩，皺眉。

　　「…為何要幫他？」

　　「誰？」書生疑惑。

　　「白面。」


　　寂靜的一瞬間，感覺有如一刻鐘。


　　「我沒有幫誰，硬要說的話…就是幫我自己吧！」書生站了起來「這些年我一直在追逐『名冊』的秘密，我懷疑她的存在，跟白面的名冊或是能力有關係，所以…」

　　「所以…？」伴隨著書生的語塞，週遭的氣溫逐漸的哭泣。

　　「我希望能透過她來探知名冊的秘密…或許…也可以讓我直接透過白面來研究…」書生看著自己滿是文字的雙手「我不能碰到她…所以看顧她的任務只能交給你了…抱歉…請原諒我這難得的任性。」

　　書生的身軀即是靈魂名冊，他取人性命的方式就是『觸碰』，依照名冊的特性，它會吸收靈魂或是死神工作後所留下的人類魂魄，也因此，他再也無法擁抱他的摯愛，也無法與任何人接觸…除了死神、影官以及獵物…

　　每當他依照名單解決目標，目標的靈魂就會附在文字上與他的身軀相伴，如果仔細找，有時還會找到幾個大名鼎鼎的名字，但有些所附著的位置頗尷尬。


　　他身上的每個痕跡，都是用靈魂堆積而成。


　　這樣的他，成為死神後沒多久便開始進行『名冊』的研究，希望有一天可以控制這份不得已的力量，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一百多年了。

　　「以後我要怎麼找到她？」正霖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

　　他微笑，撇過頭，不確定他是不是哭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來過這個夢一次，你下次應該就很容易找到這裡，你不知道嗎？死神必須受到靈魂名冊的牽引才能找到獵物的。」

　　正霖過去之所以找的到獵物的夢，卻找不到周杰倫、九把刀、比爾蓋茲的夢境，是因為名冊牽引的關係，而找的到朋友的夢，是因為自己知道對方的腦波，這一點正霖似乎現在才明白。

　　書生朝遠處走去，緩緩開口「你很幸運，你會老化…會死亡…」隨後，招一招手就消失在黑霧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