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妳有聽過孫玄這個人嗎？」在手工藝社裡，我在滑手機途中不經意地問出。

「咦？誰？」羅巧雯正專心的縫著手中的布料，米米正安穩地躺在她腿上睡覺。

「痾……我們學校的學生，有點高，帥帥的。」

『勸你不要讓她認識喔，可能會移情別戀喔。』娜娜的訊息欄跳了出來。

「沒聽過耶……」

「這樣啊。」說的也是，學校這麼多人，認識的機率太低了。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人？」細心的穿針引線，令她看起來是如此的賢淑。

「有些在意的地方。」一時之間想不到甚麼理由，只能這樣含糊回答了。

「嗯──」

縫紉的動作停了。

「我、我、我不反對同、同性間的愛情喔……但如果比、比起我，他更好的話……我、我會接受這結果的！」

「啊？」我愣了一下「不、不是這樣的！我對同性沒有那種感情！真的！」

「喔！這、這樣啊……那、那就好。」為何看起來有些失望？我的錯覺嗎？

「我現在，對妳……還是……」

「縫好了！噹啷！」羅巧雯巧妙地打斷我的話，把一個物品遞到我眼前。

是個娃娃衣，差不多手掌大吧。

「這是要給米米穿的嗎？會不會太小件？」

「不是喔，是要送你的。」羅巧雯投以親切的微笑「還有褲子、裙子。」

「等等，為何要送我這些？」我看起來像是喜歡這些小東西嗎？

「也許……你會需要？給布偶或是娃娃換裝之類的？」

「……妳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有點尷尬的看著它們。

「上次看你買了很多紙紮衣，想說你是不是其實很喜歡這些東西呢，不想要嗎？」

啊，是這樣啊。

「想要，謝謝妳縫給我。」

「我也只是閒暇之餘順手縫的，你就收下吧，看你想怎麼處理它們都可以。」羅巧雯提了一袋娃娃裝給我，數量相當可觀。

看來娜娜可以玩辦裝遊戲了。

「好多……謝謝妳。」

沒多久，我們便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段時間。

到了差不多要分道揚鑣的時候，我瞧見遠方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有點面熟……

「今天就這樣囉，明天見。」羅巧雯俯身湊到我眼前，跟我揮手吸引我的注意力，實在是有夠可愛。

按耐著抱緊處理的衝動，簡單道別，我便拐入一個小巷。

「你在這做甚麼？」

「嗚啊！」那未戴著安全帽的詭異中學生被我突如其來的打招呼嚇了一大跳。

他躲在電線桿後面，低著頭不知道在幹甚麼。

「你這樣遲早會被當作可疑人士的喔。」我敲了他的安全帽一下「所以你在幹嘛？鬼鬼祟祟的。」

他手上拿著一個遙控器，連接著手機，而手機上顯示著一個高空鳥瞰的畫面。

他跟我解釋了一下，原來這是空拍機從高處拍到的畫面，他正在監視孫玄。

「原來如此……個頭啦！」我又拍了他的安全帽一下。

「別再拍了！全罩式安全帽很重！」他慌忙的扶著安全帽。

「那你就脫掉啊。」

「不要，哪有正義英雄拋頭露面的道理，你看過假面騎士嗎？我可是街道的守護者！貫徹陰陽的平衡！執行世間的正義！」居然煞有其事的擺起POSS。

「夠了，用空拍機這樣監視人不合法吧。」我搶過手機，螢幕裡的孫玄獨自一人走在人行道上。

「吼！還我！那才不是甚麼空拍機，是我的式神『大空丸』，我要找出他被皮蛇纏上的蛛絲馬跡啦！」

經過一番唇槍舌戰後他把空拍機降落了。

「先聲明，最後一定是我消滅他脖子上的皮蛇的。」

「這樣最好。」我快步往前走，想盡量把他甩在後面。

「你叫什麼名字？」他一邊把空拍機收進包包裡，一邊邁開步伐想追上我。

「……廖家威。」

「那就叫你阿威吧，你可以叫我絕火假面。」

「那我就叫你阿絕吧。」

「好難聽！」

整段路上他就是很吵，讓我想不理他都難。

大概繞了幾個彎，總算看見孫玄了，他正坐在公園長椅上不知道在想甚麼，而他母親就坐在他旁邊。

這樣過去打擾他好嗎？正想看看阿絕會怎麼做，才發現他早就躲得遠遠的。

……不知道該說甚麼。

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自然的走過去，正想打招呼時，他媽媽先注意到我，稍微跟我點頭致意後自己走遠了點，似乎不想打擾到我們。

真是善解人意的母親。

「嗨！」

「嗯！喔……嗨。」孫玄有點被我嚇到的揮揮手掌。

「嗯……抱歉嚇到你了，你在這做甚麼？」

「……沒什麼，發呆，放空。」為何這句話從一個憂鬱型男嘴裡說出來就是特別有味道？

「那我們能聊一下嗎？」其實我超緊張的，但心跳的鼓動一直鼓勵我把話說出來。

「痾……嗯，可以呀，但我很無趣的喔。」

「沒關係。」我向遠方躲在電線桿後面的阿絕揮手，叫他過來。

他猶豫了很久，但最終還是小跑步的湊過來了。

「你、你、你好！我叫絕文……」原來這才是他的名字嗎？話說面對我就沒這麼緊張的啊。

「你好，我是孫玄，這是……？」他對於現在的情況感到相當莫名。

「其實是這樣的……」

我告訴孫玄我們知道他的情況，而且想幫助他，所以想來詢問更多細節。

「原來如此。」他投以禮貌的微笑，似乎不認為我們能幫上忙「很高興很感謝你們有這樣的心，但我不覺得你們有比那個道士厲害。」

「也許吧，但我們想盡其所能。」

「我可以派我的式神消滅你身上的惡靈！」阿絕凜然的開腳站立。

「式神？」孫玄看起來很有興趣。

「就是它！大空丸！」我來不及阻止，阿絕就掏出了它的空拍機。

孫玄抿起嘴唇，感覺在忍笑「所以你要怎麼用它消滅惡靈呢？」

「用它衝撞惡靈，它身上可是有用硃砂寫上符令的！」仔細一看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喔……那……你要撞撞看嗎？」孫玄感覺躍躍欲試。

這對阿絕來說正是夢寐以求的機會！二話不說就讓大空丸起飛。

「等等等等，這會出事的吧？我先確認一下，你要撞哪裡？」我急忙揮手阻止。

「脖子？」安全帽歪頭看我。

「為何是疑問句啊，撞脖子是絕對不行的，在解決惡靈之前孫玄可能就先被解決了。」

「不撞撞看的話……」

「這種事情不需要試啦吼！」我搶下他手中的遙控器。

「所以你們其實也看不到惡靈在哪吧？」孫玄突然冒出一句，但想想也是，如果看得見，就不需要爭論大空丸衝撞的位置了。

「痾……」

「嗯……」

「哈哈，不需要感到抱歉，我本來……就沒有期待，應該說從一開始我就不覺得這是甚麼怪力亂神的事情，對不起。」他默默的拉起領口，起身準備離開。

「這樣子的嗎……」我有些慌張「那你又是為何會走進廟裡找道士呢？」

「純粹死馬當活馬醫而已，不過還是很感謝你們的用心，先走了，再見。」

我們看著他跟母親一起離開，沉默許久，阿絕最後也莫不吭聲的低頭走遠，想必是很失落吧，而我這情緒又是甚麼呢？

自我厭惡？

『自討苦吃了吧。』娜娜傳了個訊息。

『少在那邊說風涼話。』

『沒能力又愛湊熱鬧，這只是廉價的同情而已。』

娜娜句句刻薄，但卻是實話。

『快回家吧，你阿嬤已經備好晚餐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