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天空湛藍，雲氣清澈，正霖眼前是一座座的小山與片片的草原，遠方的柵欄內似乎還有數隻牛在乘涼著，柵欄旁還有間小屋，那裡圍著許多人，似乎很熱鬧。

　　其實，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會在這裡，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貨車撞上的那一瞬間，玻璃亂碎，下一秒就跑到這裡來了。

　　『這裡是…哪裡呀…該不會是天堂吧！』正霖對這想法感到可笑，因為自己身為死神可是相當清楚，這世上所有的死者皆不可能抵達什麼天堂或地獄，只有消失或永久存在。

　　但眼前的景象讓他無法不這麼想，美麗的天空、清新的空氣、舒服的微風、和煦的陽光，一切都很完美，很難相信這裡不是天堂。

　　『該不會死神死去都會到天堂吧！』正霖坐在山坡上的草原，脫下西裝外套，靜靜的看著美景，暗自希望天堂是個不會讓他感到無聊的地方。

　　當然，只是坐著不無聊也難，但這世界並不會讓他無聊太久，天空大概飄過了三朵綿雲，遠方就有三個人影緩緩的朝正霖走了過來。

　　正霖的視力雖然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太差，評他的眼力還是可以認出這三個人是誰，畢竟是玩狙擊槍的嘛！

　　其中並排而行的兩人是雅婷與羽澄，這並不意外，而走在最前頭的反而讓他有些訝異，那人穿著黑色高領外衣，瀏海長到足以遮住半邊臉，似乎一臉嚴肅的看著正霖。

　　「嗨…」正霖有些心虛的看著書生，依照目前的狀況來判斷，自己大概是跑到夢的世界來了，仔細一瞧，還會發現羽澄正生疏的抱著一隻小羊跟雅婷玩在一起。

　　「還有心情打招呼呀…」書生嘆了一口氣，然後坐了下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已經毀約了。」他看著四周。

　　「抱歉呀…只是觀察她的話…太無聊了…嗯，你知道的。」正霖看向正玩得愉快的雅婷。

　　「算了！似乎沒甚麼嚴重的影響就是了，以現在的狀況，最需要討論的是你的事。」書生些微搓弄著自己滿是文字的雙手，瞭望遠方。

　　「怎麼說？」

　　「我知道你剛剛發生了甚麼事。」此時書生突然嚴厲的看著他「要不是我插手，你早就死了。」

　　「啥！？」雖然正霖語帶驚訝，但剛剛那種狀況，的確不死也奇怪，但自己又為何會在這裡，似乎與書生有關。

　　「總而言之，我在緊急的時刻拉了你一把，把你拉到夢的世界來了。」書生似乎不想多做說明，只是無奈的看著正霖「但是有個後遺症。」

　　他不打算回話，只想乖乖的聽書生講完。

　　「我是連你的肉體一起拉進來了，不然只有靈魂進來也沒有用，一樣死路一條，這樣…你知道問題在哪裡了嗎？」此時那隻不乖的小羊跑到了書生這裡來撒野。

　　「沒有肉體在現實世界…我就只能一直待在夢的世界裡囉！？」因為死神的力量只在於靈魂，由於正霖還是活著的生命體，在現實世界不能只以靈魂的形式存在，就算要強制把靈魂抽離，也不知能回到現實世界的哪裡去。

　　「嗯…所以我才會來找你，好幫你拉回現實世界，不然我也很忙的。」書生不太願意觸碰那隻小羊，儘管他很清楚這只是夢中的事物，沒有任何靈魂。

　　「…難怪我覺得身體有點沉重，原來是連身體也一起進來了…那…你又要怎麼把我拉回現實…？」這語氣聽得出來有些許的擔憂。

　　「放心，我跟你不一樣，我本身就是『名冊』，可以同時遊走在現實與夢境的，到時你就會被拉到我在的地方。」他深呼吸了一下，看著小羊被雅婷抱了回去。

　　「嗯…好…那趕快動身吧！你不是很忙？」正霖作勢起身，卻突然被書生的左手拉住。

　　「不，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與你談談。」從他左手的力道，可以感受出他的堅定。

　　「如果是指跟雅婷抬槓的話…那我對不起了…下次我不會再犯…」

　　「不是這件事。」語氣也相當堅定。

　　「嗯…什麼事？」感受到其氛圍，正霖坐了回來，也一同嚴肅的看向書生。

　　書生把頭低了下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我想，是該跟你多說一些關於死神的事情了…總不能每次你被車撞時我都要救你一回。」

　　「那些事情…等我成了完整的死神再說…不行嗎？」正霖苦笑，似乎想逃避這個話題。

　　「正霖…不，應該稱呼你為夢堂…」此神兩人的眼神對上了「你是該要有身為死神的自覺了，死神的存在不是一種工作，也不是消遣，是你靈魂的一部分，請你正視這個問題。」

　　「…」

　　「在這之前，我先讓你了解死神的制度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吧！」書生吞了一口口水「白手杖這東西，是在靈魂一誕生就會擁有的記號，但這記號在肉體死亡前是不會賦予宿主任何能力的，只會在宿主死後成為他靈魂的力量…去奪取他人生命的力量…

　　「當然也不是隨便就能奪取，是有不成文的規則的…第一點，就是身為死神不可殺害名單外的生命；第二點，不可怠忽職…基本上就這兩條，如果不遵守，據說靈魂就會被名冊給吸收了…不過無從考證。」

　　「感覺很簡單呀…這樣的制度…」正霖開始玩起腳邊的小花。

　　「嗯…很簡單…但也太簡單了…」書生將高領拉起，遮住了他的口鼻，應該是習慣動作吧「萬物都遵守這樣的定律，物極必反，也是混沌理論，有規則就有漏洞，死神制度還有太多謎題存在，不知這是造物主故意給我們的謎題…還是他偷懶下的結果…

　　「像是影官的存在…名單的選擇…就連死神本身存在的目的究竟為何…一切都是謎…」這些話就像喃喃自語一樣，愈說愈小聲。

　　「死神的存在，不就是為了收割靈魂嗎？」微風徐徐吹來，正霖微瞇著眼看著他。

　　「是嗎？如果沒有死神，那死者的靈魂最後還不是消散了？有沒有我們根本沒甚麼差別，世界上每一秒就有無數個生命消逝，那數目遠大於名單上所有的姓名…你說…我們有存在的必要嗎？」書生的話充滿著焦慮，似乎對這些疑問相當的不解。

　　正霖不語，的確，照書生的邏輯來看，死神的存在對這世界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說這個…還有一些死神之間應該要知道的事，像是死神的獵物只會死於死神之手、擁有白手杖記號的人類不會成為獵物，還有死神之間也是可能會有敵人的存在，再來…你應該要知道一些名氣較大的死神，像是黑白無常、煙槍、血丑、爵士、送行者…」他的眼神似乎已經飄到九霄雲外了。

　　「喂！你又開始嘮叨了！」正霖及時叫住了他，不然書生又不知道要開始朗誦死神名字朗誦多久。

　　「喔…抱歉…其實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書生咳了幾聲，也許是打算拉回話題「剛剛我所說的都是一般的狀況，而你，是特別的存在…」

　　「所以我就是那規則的漏洞囉？」正霖終於開始進入狀況了。

　　「沒錯，你原本不是白手杖的宿主，這是無庸置疑的，那…你認為…你的肉體死亡之後…會如何？」天色漸漸暗下。

　　「！？」

　　「你或許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我幫你歸納了兩個可能，一、你本身就沒有成為死神的資格，所以靈魂跟著死亡或是成為其它死神的獵物；二、擺脫肉體，成為完整的死神，甚至獲得新的能力…你覺得是哪一個？」書生望著暗藍的天空，微微擺動雙手「當然我們也許不能太樂觀，死神制度本就謎團重重，而你本身又是一個漏洞，作推測也許就是一個錯誤，但我希望…你至少要有最壞的打算…」

　　「所以…我有可能無法成為你們的一份子囉？」正霖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沒錯…我怕你存著『死了還可以存在』的僥倖而活著，這樣…很不值得…」書生抬起頭看著正霖，話，似乎都說完了。

　　「…放心啦！我很珍惜生命的！走吧，我該回到現實世界了。」他站了起來，穿上西裝外套，容光煥發的伸展略為沉重的身軀。

　　只見書生悶悶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

　　「不…我只是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天色已逐漸轉為暈黃，風也漸趨清涼之勢，氛圍…也與剛剛略顯不同。

　　「如果哪天…」周圍一片寂靜，只有草地隨風搖曳的聲響。


　　「萬一…你成了死神的獵物…」書生緩緩的站了起來，兩人互相凝視著對方，世界彷彿靜止一般。


　　沉默了一段時間，最後書生還是開口了。





　　「你是要成為夢堂…還是…乖乖的當個正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