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型娜-19h.jpg

 

「你身上散發著一種奇妙的味道,跟那小子很類似,但又有些不同。」

「說甚麼呢?」

「是魔神仔的味道啊,雖然藏得很好,但還是躲不過我多年的經驗。」大叔雙指夾著菸,長吐一口雲霧,一不注意,一支冥紙飛刀射出。

幾乎同一時刻,孫玄的左眼竄出了一陣黑霧,擋下了攻擊。

『啪啪!』旁邊傳來了個拍手聲,大雨應聲落下。

「!」兩人雙雙被淋濕得猝不及防。

「哎呀呀,真是好險,要是真打起來了就不得了了。」黃衣山鬼坐在不遠處的消波塊上「這小鬼還在適應這股力量,可不想就這樣浪費掉呢。」

「是你?」大叔並沒有停下動作,攻擊目標轉向山鬼,但勢頭感覺弱了不少,數個飛刀都被山鬼輕易地接下。

「好久不見,而且還會再見喔。」山鬼把玩著冥紙飛刀,還小心翼翼地拆開來看。

「……」大叔將手伸進大衣裡,試圖抽出特殊的符令。

「我勸你別浪費道符了,你應該比我清楚在這雨天中的效果吧。」

的確,在這大雨中冥紙們很快地就濕透,不論是威力還是精度都不佳。

「……經驗是能共享的嗎。」轉眼間,大叔的全身都溼透了。

「當年辛辛苦苦除掉的魔神仔又出現在你面前,一定很生氣吧。」山鬼從消波塊上一躍而下「但我想跟你盡釋前嫌,好好相處,可以嗎?」

「我看起來像白癡嗎?」

「但在你這鼎鼎大名的除靈師面前,我還活著,甚至沒有受傷。」

「你……」

「承認吧,今天你並沒有做足準備,是你輸了,乖乖回家去,讓我跟這位獨眼小哥一起快快樂樂地享受這場雨。」山鬼單手鉤住孫玄的脖子,而孫玄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兩人的唇槍舌戰。

「孫玄!下雨了!我們先躲雨吧!」在沙灘上練習的同學們紛紛跑來。

「嗯!嗯……好。」大家跟著孫玄歡快的走向附近的騎樓避雨。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大叔叫住了山鬼。

「我知道,但我卻在。」

「你到底有甚麼目的?山上住得不舒服嗎?」

「……如果你是擔心海邊的殭屍軼聞的話,我可以跟你保證,我是不會在海邊搞事的,至少不會像傳言說的出現海邊的殭屍喔,即便出現了,也跟我沒關係。」

「謝謝你的笑話。」

「不客氣。」語畢,山鬼一個轉身就消失了,而天氣再度轉晴。

孫玄有點尷尬的東看西看。

「……我勸你不要跟祂有太多瓜葛,那眼睛也早點拔除掉,我會再來的。」

「……」

大叔拍拍他的肩膀後離去。

看著溼透的背影,孫玄緊握雙拳「已經太遲了。」

 

「嗚哇啊啊啊啊!」我的靈魂飄在半空中,而肉體安穩地躺在神桌旁地板的紅布上,有一根約莫一個手掌長的細針刺進我的兩個鎖骨之間,貫穿了我的喉嚨、氣管,我輩強制靈魂出竅了,不管來幾次都還是很可怕。

「今天來得比較晚,有發生甚麼事嗎?」廟公問。

「……沒什麼。」總覺得沒甚麼必要把縱火犯的事情跟他說,怕事情會朝著粗暴的方式去解決,如果可以,我還是想守信用我的方式幫他達成願望。

真有個萬一,就帶他來廟裡吧。

「現在的你很脆弱,最好還是不要做太危險的事,知道嗎?」廟公拿了個竹製的管子,在上頭畫了些符文,然後直接刺入我靈魂的肚子裡。

「這個每次都很不舒服啊。」我忍耐著,畢竟據廟公的說法,這是治療娜娜的必要過程,就像傷口會流膿,把娜娜養在靈體裡也會有不乾淨的積穢物,定期就要來廟裡請廟公幫忙抽出來。

簡直就是靈體醫生。

廟公用個葫蘆收取竹管吸出的穢物,不停地看手錶確認時間「嗯?」

「怎麼了?」

「好像有點卡住?」

「卡住?」什麼情況?

「有東西堵住了竹管。」

「會不會是沒有穢物了?」

「……」

「哈囉?」這樣不說話讓我很害怕。

「不、不……只差一點點了。」

「蛤?什麼意思?」

「痾,不,我是說還剩一些穢物要抽出,卡在你身體裡並不好,我再試試。」廟公揮舞起手指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我記得靈魂出竅是有時間限制的吧?如果我斷氣太久,就真的會死。

「師傅……我看就先這樣吧。」我意識好像開始有點朦朧了。

「還差一點點!」他不理會,仍繼續唸咒。

「下次……再說吧。」我有點撐不住了。

有點記不清接下來發生了甚麼,是我一直哀求他停下嗎?還是被念咒聲淹沒呢?不管如何,我覺得身體相當沉重,接著我墮入了黑暗中。

 

 

 

「躲好了嗎?」一個稚嫩小女孩的聲音傳進我腦中。

怎麼回事?我緩緩睜開眼睛,但周圍還是一樣黑暗,全身依然被漂浮感包覆著,看來不是死了就是還在靈魂出竅中。

「躲──好──了──嗎?」小女孩在某處呼喊。

我順著聲音尋找,遠方似乎有個亮點,在我注視的那一瞬間,光點就朝我靠近,那是個像是有聚光燈照耀的地方,一個幼童蹲在其中,黑色短髮,身穿民族服飾,看起來有些年代,她摀著臉倒數著,似乎在玩捉迷藏。

「躲──好──了──嗎?」女孩抬起頭,左看右看,並沒有發現我,站起來就開始到處奔跑不清楚在找誰。

「你們在哪裡──」女孩哭泣了起來。

我沒有多想,徑直靠近想安撫她。

有人揪住了我的衣服,阻止了我。

誰?

順著被揪住的衣角看,一支細白的手緊抓著,往手臂看去,其身軀卻被許多髒泥巴覆蓋住,一個小泥人站在我身後。

一雙紅眼在泥巴中張開。

「別再深入了。」氣若游絲,但這聲音……我相當耳熟。

是娜娜。

「這樣不對。」她繼續說。

「什麼意思?」

「你該離開了。」娜娜身上的泥巴朝著我身上蔓延,逐漸把我包覆起來。

「!?」

泥巴順著衣角攀附而上,轉眼間就把我淹沒,手腳逐漸無法動彈,而在最後一吋視野沉默的那一刻,娜娜似乎說了什麼。

 

「不要相信他。」

 

「呼哈!」從地板上坐起身,全身冒著冷汗,大口呼吸!我還活著!

「太好了,嚇死我了。」廟公拍了拍我的背。

剛剛那是什麼?不太像人生走馬燈吧?瀕死體驗?

那個小泥人真的是娜娜?還是我單純夢到?

『不要相信他。』這句話又是指誰?

「你還好嗎?不會傻了吧?」廟公遞給我一杯茶。

「有點恍神而已。」我看著茶面,不知為何沒有想喝下它的念頭。

「拍謝啦,剛剛有點危險,下次我會更小心。」廟公走出廟門口,摸了摸一隻黑色野貓。

話說最近這附近的野貓好像增加了。

奇怪,這廟的檀香之前有這麼濃嗎?

我鼻子被這香味搔得有點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麻煩你。」

簡單道別後就直接回家了。

一回到家門,兩隻魍魎就過來向我打招呼。

自從娜娜在我靈魂內休養後,這一職住在我家的兩隻魍魎就把我當地基主一樣尊敬,總是會幫我一些小忙,比如開燈關燈、開電視關電視、開冷氣關冷氣,之類的……

洗完澡吃完飯回房間休息,思緒很快地就被明天的計劃給淹沒了。

那個縱火犯,究竟該如何幫助他完成冥婚的任務並且不造成危害呢?

如果娜娜在就好了,心裡這麼想,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肚子。

「還是說……不要相信那位縱火犯嗎?」

 

 

夜晚,廟公在廟門的廣場坐在椅凳上,抱著野貓欣賞著月色,下弦月高掛天空,細如勾針。

「快了,就是明天。」豪飲一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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