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孫玄一把把傘往牆上猛砸，雨水綻開四散濺濕了地下道的階梯。

周遭沒甚麼人，只有少許遊民被驚動到，但又隨即坐臥打盹。

「是這樣嗎？」斐均抓著階梯的扶手上下迂迴遊玩。

「當初說好，你會幫我跟玨玟拉近距離，現在這是怎麼回事！？」他揪住對方的衣領，也許是第一次使用暴力，全身抖得厲害。

「我沒騙你呀。」

「人都死了……你還說沒騙我？」

「一輩子眼巴巴看著她成為別人的新娘，跟現在跟她好好道別，哪個距離比較遠呢？」

「……你這是在詭辯！」

「那你要怎麼辦？把我交給警察？」

「我可以請家威來處理你！」

「然後承認你是共犯嗎？」

「……」

「想戰勝情敵，卻又要依靠情敵嗎？也太自說自話了吧。」

「……」

「好拉，剛剛都玩笑話。」

「？」

「我的計畫可還沒結束呢。」

• ＊　＊　＊　＊　＊　＊　＊

『噔──噔──噔──……』下課鐘響讓一片沉寂的學校又活絡了起來，大家都聊著沒甚麼生產力的垃圾話，罐頭笑聲充盈著每個角落。

我一個人坐在位子上發楞。

「你還好嗎？」羅巧雯彎腰看著我，此舉引來了周遭的嬉鬧，但我們都沒有理會。

「沒事，就有點累而已。」平常我可是會因為她主動找我聊天而開心到忘乎所以才對。

「……這不是你的錯。」

「……為何要這麼說？」

「因為……我懂那種自責的感覺，雖然大家都這麼說，自己也很清楚，但感性的那一塊總是會想著『如果我當時怎麼樣怎麼樣』之類的，內心充滿著後悔，所以……我覺得必須要有人對你這麼說。」

「嗯……謝謝，我想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我雙手揉著臉。

「那個……還有一件事。」

「嗯？」

「李柔怡學姊要我給你這張紙條。」她小心翼翼的把一張仔細摺疊過的便條紙放在我面前。

「……為什麼不直接傳LINE給我呢？」

「她說你最近很少已讀，怕你沒收到訊息，就這樣。」她回座位了。

我有點手拙的拆著紙條。

月色映照著公園湖畔，少女獨自坐在長椅上欣賞著波光。

「怎麼會想約在這麼晚的時間見面？害我想了很久才有個好理由溜出來。」我一把在她身旁坐下。

「比約好的時間早了一些呢。」學姊看了看手機的顯示時間。

「……總不能讓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待在深夜的公園吧。」

「不錯呢，很貼心。」

「……所以……找我有甚麼事？」

「一男一女，在深夜的湖邊，除了幽會之外還有什麼可能？」

「……別鬧了……」

「開個玩笑，這個給你。」她遞給我一份厚厚的資料。

「這是甚麼？」

「關於陳玨玟的身世調查。」

「蛤！？」

「孫玄託我調查的，我想說既然都查了，你應該也有權利知道。」

孫玄？查這做甚麼？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不，重點是……

「這跟挖墳有什麼區別？」

「你生氣了？」

「妳就不羞恥嗎？查一個剛死去的人，挖她的個人隱私。」

「我可以將來想當記者的人呀，這點程度的覺悟還是有的，你想對我發火就發吧。」

「……總之我是不會看的。」

「我覺得你應該看看。」

「不要。」

「你不想知道她為何而死嗎？」

「哼？」

「你覺得她是個會不小心墜溪，然後被捲進排水孔裡的人嗎？」

「意外誰都說不準……」

「我覺得這不是意外。」

「……」

「總之，如果你想對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一吐怨氣，你就該看，或許你能查出些甚麼，而不是在這裡自怨自艾，順帶一提，你還有許多能做的事才對。」

「……比如？」我將文件拿在手裡，比想像中還要厚實。

「成為第二代絕火假面。」

「蛤？」

「老實說她的貢獻比我們想的還多，最近我收到的靈異事件情報愈來愈多了，也許是少了她的巡邏，大概吧。」乾笑。

「……我做不到的。」

「不好說。」學姊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往湖邊走去「你都經歷了這麼多了不是嗎？」

「那都是我運氣好而已。」

「哼──那你知道嗎？這座湖有個傳說喔。」學姊踩上了湖面上的石階。

「？」

「就是啊……」左跳右跳，沒一會兒就到了湖的中央。

「半夜十二點，湖面會出現不存在的石階，走上去的話，就會穿越到陰間。」學姊轉身過來看著我，笑容裡帶著些許的緊張。

「什麼！？」我嚇得起身，看著這荒唐的情況，但過了幾秒鐘甚麼都沒發生。

「呼，原來是騙人的呀。」學姊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啦！」我也快被嚇死了「要是真出事了我要怎麼辦！」

「我想讓你帥氣的救我一回呀，還有這石階並不是半夜突然出現的，它只是很不顯眼而已。」

「別廢話那麼多了，趕緊回來啦。」

「ＯＫＯＫ……咦？」

「怎麼了？」

「我、我動不了。」

「！？」

突然之間，湖面上的石階正在一個個的消失。

「救、救我。」

本想衝上石階去抱學姊回來，但很快的能勉強勾到的石階全數消失了，而剩餘的石階也逐步的沉入湖面，李柔怡無助地站在湖中央看著我。

「真是……」情急之下，我把雙手伸進水中，注入冷冽的靈力冰凍了湖面，以此做為落腳點奔跑。

但我的靈力實在是太少了，而且每一步都把冰塊踩碎，只能盡力的一邊前進一邊冰凍新的冰面給予踩踏。

石階快沒了「家威！快點！」學姊看著腳邊的石階下沉，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在我的眼裡，除了下沉的石階外，水面還逐漸浮起了無數個鬼爪，各個爭先恐後地想分一杯羹。

轉眼間只剩學姊腳下的石階。

來不及了！

「可惡啊！」

「啊。」感受到腳下一空，學姊墜落。

我想都沒想，伸手往她那裡潑水，順著水流冰凍，總算連同學姐一起冰在湖面上。

「家、家威。」

「別動別說話，那些冰很脆弱的，我馬上過去。」那些鬼爪開始剝碎冰面的邊緣，我只是單純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我加快前進的步驟，總算勾到了學姊的手，奮力一拉抱住了她。

這時，鬼爪們都消失了，石階也回來了，是時間到了嗎？還是說規則、束縛就是這樣呢？祂們只能獵取從石階上墜落的生靈之類的。

我們狼狽地互相牽著手踩著石階回來，全身濕透透。

「妳就沒想過我可能救不了妳嗎？」

「你這不是成功了嗎。」學姊擰著裙子上的水「帥氣的正義使者。」

「運氣好而已。」

「運氣也是一種實力喔，不過……我大概可以理解為什麼玨玟會喜歡你呢。」

「在胡說些甚麼，趕緊回家洗個熱水澡吧，我好冷。」

「話說這個傳說還有另一個版本。」

「我不想聽。」

「在半夜踩上石階，走到湖中央，可以見到未來的另一半，我想我剛剛看到的就是你了吧，哈哈。」

「真是夠了，下次我就不會救妳了。」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