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黑漆漆的。

這裡甚麼都沒有。

「都是我的錯。」隱約聽見有個女性在前方這麼說著。

「嗯？」孫玄逕自往前，手不自覺的摸著頸子上的圍巾。

「是我……」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彷彿隨時會消失一樣。

「誰在那裏？」他提嗓問著，但沒有得到回應。

「你看，就是他，超帥的。」周圍傳來了其他的聲音。

「帥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啊。」

「欸欸，能幫我約那個女生出來嗎？」

「人生勝利組。」

「女朋友跟換衣服一樣真好。」

「反正長得帥做什麼都會很順利吧。」

「不是這樣的……」孫玄低聲反駁。

「你明明這麼帥，也會有不如意的時候啊。」斐汮的話刺進了他的心窩。

「你們甚麼都不懂……」孫玄面有難色地努力往前掙脫這些聲音。

「都是我……」一名女性蜷曲著身子。

不需要問，孫玄一眼就認出她是誰。

「媽……」

「別過來！都是你！為何我要生下你！？」

「嗚啊！」孫玄滿頭大汗的在被窩中驚醒，但一點也不覺得熱，反而冷得雞皮疙瘩。

摸摸脖子。

「又是這個夢……」俐落的起床打理自己，換上一套得體的衣服後料理早餐「爸！我出門囉！」每一早都是這個流程，但父親醒不醒得來吃早餐是要看運氣的。

戴上毛巾、手機，在玄關穿起運動鞋。

「嗯？之前有這個東西嗎？」孫玄的視線投向鞋櫃上的一個竹子裝飾品，不以為意。

輕聲關上大門，出發晨跑。

日復一日，只要休假都是這樣過，起床，早餐，晨跑，洗澡，打掃，看書，午餐，看書，運動，買生活必需品或食材，晚餐，洗澡，洗衣，看書，睡覺。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問為什麼？

這一切對孫玄來說都是理所當然，跟自己想不想這麼做沒有任何關係。

因為大家是這麼期望的。

「早。」街上的鄰居理所當然地跟他打招呼。

「今天風有點大喔，小心不要著涼。」三姑六婆們小心叮嚀。

孫玄以陽光的笑容回應，氣喘吁吁的模樣盡量避免。

「啊。」跑了一段路，在陸橋上看見遠方河堤有個熟悉的身影，那戴著全罩安全帽的嬌小身軀正伸展著筋骨，是絕文。

是在利用寒假鍛鍊身體嗎？想都沒想，孫玄不自覺的偏離了既定晨跑路線，往河堤過去。

「嗨。」在接觸前先慢步靠近整理呼吸，維持良好的形象「妳怎麼會在這裡？」

「喔？是你啊。」絕文正好在做拉筋暖身「在跑步嗎？」

「嗯啊，妳呢？要一起跑嗎？」不知為何明明調整過呼吸，但心跳卻慢不下來，明明在伸展的是異性的軀體，眼神卻難以控制的端詳著。

「不了，我只是不打算在待會的特訓中漏氣而已。」

「特訓？甚麼樣的特訓？也許我……」

「我要幫廖家威做靈能特訓，約好在這裡等他來。」

心跳忽然平穩了下來「喔……看來你們很熱衷維護街道和平呢。」

「啊，你要一起嗎？」

「嗯？」

「雖然我偷跑了，但這也是能跟家威拉近距離的好機會喔，怎麼樣，我這情敵很夠意思吧！」絕文插著腰喘著氣。

「……不了，我沒有那方面的才能，話說戴著安全帽運動很累的吧，沒想過其他替代品嗎？比如說護目鏡甚麼之類的。」

「我也這樣想過呢，但是……考慮到聲音跟視覺的屏蔽性，果然安全帽是最簡單的方式吧，不過最近倒是多了一個原因……啊，他來了。」絕文連忙轉身拿起運動飲料從安全帽的縫隙狂灌「待會可沒甚麼機會這麼做的啊。」

『妳要不直接跟他說妳是女生吧。』心理這麼想，孫玄卻說不出口，因為這也許是他唯一的機會。

「嗨，你們怎麼都在這裡。」我打著呵欠走了過來。

「剛好遇上，聽說你在做特訓？」孫玄投以招牌陽光微笑。

「嗯……是啊，不過今天可能要先暫停了。」我領著身後的學姊出來「有件事剛好需要跟大家討論一下。」

「……」絕文冷冰冰的看著李柔怡學姊，突然靠近嗅了嗅「香味變了……髮質也沒之前的好，但卻一臉被滋潤過的模樣，眼角卻有幾天前哭過的痕跡，你們昨晚發生了甚麼嗎？」

「你突然像變態一樣做甚麼。」我按著安全帽把他推開。

「昨晚我借住在家威家裡了。」學姊泰然自若地說。

「嘿！？」x2

「而且應該還會再借住幾天。」

「嘿！！？」x2

「而且羅巧雯並不知道這件事。」學姊壞笑。

「蛤！！？？」x3

「等等等等，妳這樣說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我連忙插進來解釋。

「原來你是這種人嗎？」絕文唾棄的踢了我一腳。

「我建議你……還是別玩弄女性的感情吧。」孫玄嘆著氣拍拍我的肩，但不知為何他感覺還蠻開心的。

「不是這樣的啊！聽我說……

總之我就娓娓道來，搭配學姊的說明，總算釐清了真相。

「那為何學姊妳一臉滋潤呢？」絕文不輕易放過呢。

「因為家威的……非常舒服喔，很令人安心。」笑。

「妳是要說『床』對吧，請別在奇怪的地方消音。」我累了，我想回家。

「……好吧，總之妳覺得家裡鬧鬼了，而且是從上次那個廢墟帶回來的？」絕文雙手抱胸，看向遠方「嗯……這事情家威無法處理嗎？」

「啊。」我連忙把他拉遠一點，小聲地在他耳邊告訴他我不想讓我們以外的人知道我能看得見靈體的事。

可能是我臉貼得太近，他有點驚慌地把我推開。

「嘛、嘛……看來這事情只能依靠我了呢！」絕文忽然情緒高漲。

「不過妳不是說那廢墟沒有甚麼異常嗎？」孫玄打岔。

「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既然學姊都這麼說了，還是重新審視一下比較好吧。」

「所以要去廢墟嗎？」我有點疲倦的問。

「先確認災害範圍吧。」絕文煞有其事的看了看我們「除了學姊跟斐汮之外，還有其他人有異常嗎？」

我們面面相覷。

「我沒有。」可能家裡有娜娜，我沒有感受到任何異狀。

「……」孫玄欲言又止。

「你也有嗎？」

「不，不是很確定，只是最近很常做惡夢。」他摸了摸脖子，面有難色。

「……看來最嚴重的是李柔怡學姊家呢，要不要問一下羅巧雯姐姐呢？」

「她好像跟家人出遊了，聯繫不太到的樣子。」我尷尬笑。

「嘿……確定不是不想回你訊息嗎？」絕文竊喜。

「……所以呢，要怎麼解決這件事？」我把話題拉了回來。

「災害範圍大致確定了，再來要確定這鬧鬼是心理因素還是真有其事……姑且先當作是真有，那麼這靈體是針對誰呢？是人？是地點？是物體？」談到靈異相關的，絕文頓時間專業了起來，剛才那幼稚的模樣彷彿是別人。

「所以？」

「最直接的方法的話有一個。」他中二的高舉食指，請恕我收回前言。

「來去學姐家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