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拜託請讓我住個幾天，至少一晚就好。」學姊用無助的眼神看著我。

「妳怎麼……」都進家門了才說，實在是太卑鄙了。

「拜託。」她湊了過來捉住我的雙手。

一般的男高中生怎麼可能受得住這樣的考驗，應該說……為何要拒絕呢？

「至少先讓我聽聽妳的理由吧。」

「這個嘛……」

「乖孫，系誰來啦？喔！」阿嬤從廚房出來，看到玄關站著一位相貌堂堂的淑女大吃 一驚「唉唷！女友來作客怎麼不早說啦！我晚餐煮不夠ㄋㄟ！」

「不、不是這樣！」x2

阿嬤興高采烈的小跑步過來握住學姐的手「我孫子有沒有給妳添麻煩呀？哎呀哎呀，真漂亮，配我孫子實在是太浪費了。」

「都說了不是這樣，她是我學校的學姐，今天來是……」

「阿嬤，我叫李柔怡，是學校的新聞社社長，今天是來……」學姊尷尬的笑著。

「學姐呀？不要緊不要緊，年紀不是問題，唉唷，妳聲音怎麼這麼好聽。」

「阿嬤！就說不是妳想的那樣了！」

「賀啦賀啦，但她真的不錯ㄋㄟ，阿威你要好好把握，我來去煮飯，你趕緊給她倒茶！」

「阿嬤，我有帶一些豬肉來，我來幫忙煮菜吧。」學姊忽然順勢的就跟著走進廚房了。

只剩我傻在玄關。

電視撥放著新聞主播口條清晰的報導，平常我是會很專心的看電視的，但今天的晚餐我怎麼都靜不下心，姑且先吃個泡菜豬肉片壓壓驚。

「好吃嗎？那是我煮的唷。」學姊坐在我對面，莞爾一笑。

「咳咳，好吃。」不得不說水平不錯。

「李柔怡，覺得我們家阿威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阿嬤。」我快承受不住了。

「嗯……他幫了我很多，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學姊居然認真回答了。

「安ㄋㄟ喔，他在學校有乖嗎？」

「就我所知算中規中矩吧，倒是跟一個女同學走得很近，每天都一起參與社團活動。」

『啪！』一掌用力的打在我的手臂上「阿威！不可以花心ㄋㄟ！你已經有學姐了。」

「吼！很痛欸！都說了不是妳想得那樣！」我快懶得吐槽了。

總之晚餐就一直維持在這樣的氛圍，最後我阿嬤為了不打擾我們，飯後只留我們在客廳看電視。

「……所以，到底發生了甚麼？為什麼要住下來？」我率先打破沉默，畢竟這可是有個燙手山芋等著我處理。

「……」跟吃飯的時候不一樣，學姐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苦惱神情。

別這樣不說話啊，這樣會讓我往壞得地方想，被家暴？吵架？離家出走？我該報警嗎？上次去她家感覺母女感情很融洽啊。

「家裡發生了甚麼嗎？」

「我媽從樓梯上跌下來了。」她的視線從電視上移開，雙手抱著手肘撐在腿上。

「咦？啊……嗯，還好嗎？」的確是個大事，但會需要因此跑來我家過夜嗎？

「沒甚麼大礙，只是手腳骨折了，還要住院三天順便觀察一下腦震盪。」

「嗯……」這時候我該說甚麼呢「那斐汮呢？現在妳家裡不就只留他一個人？」

「我讓他搭車回他老家了，本來應該是我要在家照顧他才對。」學姊扶住額頭「但我辦不到。」

「跟斐汮吵架了嗎？」

「不是那樣。」她深呼吸，稍微坐直身子「接下來我可能會說些匪夷所思的話，希望你不要覺得我瘋了。」

我倒是快要瘋了。

「我家好像鬧鬼了。」

「蛤？」我看向在角落飄著的兩隻魍魎。

「我不是很確定，但自從那天我們從廢墟回來後，總覺得我家住起來很不舒服，好像背後總是有視線，總是有人躲在哪偷看，有時候東西會出現在我沒印象的地方，或是沒印象開過的窗。」

「會不會真的只是妳單純沒印象呢？」畢竟人嚇人嚇死人嘛。

「我也希望是這樣，但不只是我有這種感覺，斐汮說他天天做惡夢，時常會看見像竹子般的影子躲在角落，甚至在學校也會莫名被小竹枝絆倒。」

「竹子……？」感覺有點牛頭不對馬嘴「應該只是想多了吧。」大概是那天的事讓他有點受驚嚇了吧「如果要收驚的話我有推薦的……」

「收過了，沒甚麼用，跟師傅說明情況後，他們只是燒個符水要我們喝，但當晚我媽就摔下來了。」學姊的手在出汗，緊張的搓著臉。

「這……」

「我媽說她是被一個竹影絆倒的。」

「！」

「總之我暫時不想回到那個家裡，總覺得衣櫥裡躲著甚麼，好可怕……」說著說著她就縮起了身子。

我整理著思緒，是從廢墟帶了甚麼不乾淨的東西回家嗎？這樣的話阿絕應該會有所察覺吧？而我也沒看到甚麼靈體，如果說看得見即是有緣，即便學姐說的是真的，在我看不見的前提下……我似乎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那也不用來我家住吧？其他女性朋友家啊……」

「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但萬一我把那不乾淨的東西帶到她們家怎麼辦？一想到我就好害怕，然後我就想到了你。」

謝謝妳喔，總感覺這段話有點失禮呢。

「上次把我從昏迷中喚醒的就是你對吧？雖然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我的心中一直是這樣跟我說的。」

「這個是妳想太多了，如果硬要說因為我的探病而康復，當天羅巧雯也有去呢。」

「不，我多少還是能確定一些事情的，我在夢裡的世界過了相當長的時間，我也感覺到你陪了我好長一段路，雖然做了甚麼發生甚麼不知道，但我可以明確的感受到沒有你跟某個女孩的話我可能無法醒來。」學姐用很堅定的眼神看著我。

我則迴避著目光。

「……沒關係，也不是非要你承認或是罵我神經病，總之能讓我感到安心的地方我只想的到這裡了，真的拜託你，讓我住下來吧，如果很困擾，我明早就會離開。」學姐緊緊捉住我的手，低著頭懇求著。

「這我多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個弱小的男人而已……」不願接受但我也沒有拒絕的勇氣。

「如果你不答應，我只能找個網咖過夜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忍心讓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嗎』

「嗚……」可惡「只有今晚喔。」我起身，前去跟阿嬤簡單說明情況。

已到了就寢時間，我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而學姐正躺在我的被窩裡睡得香甜。

「唷。」學姐從沙發的背面探出頭來，嚇了我一大跳。

「哇啊……想嚇死我啊。」

「謝謝你。」

「……我可是狠心不甘情不願的，畢竟要讓出我的房間。」沒辦法在深夜玩我自己的電腦可是一大損失啊。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睡啊。」

「蛤？」我有聽錯嗎？

「不過我可是會全程錄影錄音的喔。」笑。

「太可怕了吧……」看來是開玩笑的啊。

「謝謝你。」

「剛剛已經謝過了吧，妳累了嗎。」

「是有點累了，不過……我是想為了另一件事道謝。」學姊的眼神溫柔了起來。

「嗯？」

「不論你承不承認，不論這是不是真的，我在那場永遠醒不來的夢中，我在那記憶模糊的夢中，我很確信是你救了我，而且不只如此，連我哥也一起，甚至解開了我長年對我哥的思念，真的……真的、真的很感謝你，以及那位不知名的白髮紅衣女孩。」

「即便我否認到底？」

「嗯。」

「即便妳明明就不記得夢到了甚麼？」

「這說法好像你記得我夢了甚麼呢。」

「……是妳自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在先的喔。」糟糕啊。

她釋然的笑「不管這是我的妄想還是真的，我也不勉強你告訴我，總之對我而言，救了我的就是你。」

「……」

的確，也許我看不見她身邊的惡靈，所以我沒辦法幫助她，但這是誰決定的呢？就算看不見，我也有其它幫助她的方式，即便我無法解決，我只要幫忙找到能解決的人，一定沒問題的。

已經幫過一次了，再幫一次也不要緊吧，即便我是個連LED都點不亮的廢物。

「哈啊。」我打個大哈欠。

「嗯？」

「妳放心的住下來吧。」

「嗯？」

「幾天都沒關係，我家很安全，妳的事我會幫妳想辦法的，我累了，妳也趕緊去睡吧。」為了掩飾害羞，我翻身側躺，背對著學姐。

沉默了幾秒鐘，我感受到一隻溫暖的手掌與指尖輕輕摸著我的髮根。

「謝謝你。」

等我回頭時，學姐已經回房睡覺了。

李柔怡輕輕的關上房門，靦腆的小聲說著「這不正是個有氣概的男人嗎。」

「娜娜，在嗎？」我勉強控制著睡意，試著在睡前確定一些事。

「在喔。」她突然從沙發下探出頭來，嚇了我一大跳。

「妳是故意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論這是妄想還是真的，總之對你而言就是這樣吧。」娜娜伸手摸摸的我頭，惡趣味的模仿學姐的言行。

「……算了，總之妳都聽到了吧，學姊的事情妳怎麼看？」

「沒怎麼看，我看不出跟靈異有甚麼關係。」娜娜很理所當然的邊說邊往沙發上鑽。

「意思是那些都是他們的心理作用跟巧合囉？」

「可以這麼說吧，不過……」

「不過？」

「放著這樣下去也不好，事情總該有個結束，但這不是我能插手的情況，我只想說這麼多。」

因為不是靈異事件所以娜娜也幫不上忙嗎？我思索著。

「娜娜。」

「嗯？」

「沙發好擠。」

「我可沒有全程錄影喔，你就感恩戴德的跟我擠在一起睡吧。」

「……妳可以回我房間跟學姊睡啊。」

「她看得到我的喔。」

「咦！？」

「所以我才一直躲著她的啊，畢竟我在那個夢境結界裡大顯身手，說跟她之間不會產生緣份是不可能的。」

「要不就……算了，沒事，睡吧，晚安。」

本來想說的話硬生生被我吞了下去，畢竟這太不經大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