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當下我腦中一片空白，只依稀記得孫玄痛苦的在地上哆嗦，疑似他母親的靈體的雙手正從他脖子上移開，那阿絕呢？

阿絕緊張地從口袋掏出了香灰，胡亂一撒，搞得情況更加混亂。

「如果你沒阻止我！現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阿絕抱怨著，奮力往前一衝想衝撞那女性靈體。

靈體看起來很驚慌，但被香灰弄得無處可逃。

不過阿絕也是沒有想周到，他自身直接穿過了靈體，對靈體沒有任何傷害，反而讓自己撞上牆，痛得在地上打滾。

看來他對除靈也並不是很熟練。

那我呢？

在靈體轉頭看我之前，我決定先把孫玄拖出這個房間。

所以皮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嗎？孫玄他媽媽？為什麼？但這已經算是現行犯了吧。

沒時間多想，我試圖確認孫玄的情況，但他脖子好像很痛，話也說不清楚。

總之先想辦法遠離這裡吧。

「滅！」房內傳來阿絕高喊的聲音，頓時屋內充滿著白光，亮得我睜不開眼，隱隱約約看見靈體似乎衝出了窗外。

這是剛剛阿絕在外面使用的招數吧。

「喂！用這個貼住門窗！快點！」阿絕一手揉著額頭一手扔了一疊符紙過來。

「用甚麼黏？口水？」

「放心，已經弄成跟3M便利貼一樣了，直接黏就好。」

心中不免讚嘆，我是不是也該跟他買一份？

「在光線消失前貼完，動作快，我撐不了太久。」阿絕專心地結印。

「你原本是想用這個光把她幹掉嗎？」我問。

「只能趕出去而已，我原本的計畫是把她趕出來之後用大空丸收拾的。」

「現在她出去了，不能用大空丸收拾她嗎？」

「……剛剛慌慌張張地跟你衝進來，遙控器丟在外面。」

「……」

光線消失了，我也差不多貼滿了整個屋內，除了孫玄他父親的房間，因為上鎖了進不去，索性把符貼在房門上。

他父親究竟為何沒有任何反應呢？

「現在怎麼辦？」

「我的計畫失敗了，那你的計劃是甚麼？」阿絕癱坐在沙發上。

「……」

「你沒有任何計畫就來了嗎？」

「我不是來除靈的，我只是……想來阻止你。」

【半小時前】

「吃餅乾。」阿嬤拿了幾包零食出來。

「嗯。」伸手打開了一包，但手指遲遲沒有伸進去拿。

左思右想，最後把零食放回桌上，在手機上輸入起什麼……

我對娜娜的聊天視窗輸入訊息，既然躲著我，就只能這麼做了。

內容不外乎是今天的偵查結果，但有個最重要的疑問。

「如何讓孫玄與他媽媽見面？」送出。

已讀。

等了十秒沒有任何反應，已讀不回？

正當我想把手機螢幕關上時，娜娜從螢幕上浮出了半顆頭，用煩躁的眼神看著我。

手機跳出了訊息「出去說。」

我想都沒想，就穿著睡衣出門了。

娜娜蹲在圍牆上滿臉不情願，看都不看我一眼。

「先說，我不會幫你的。」

「嗯，我知道。」看著久未見面的娜娜，我不禁有些看傻了。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給你一些忠告吧。」

「嗯？」

「那小鬼說的沒有錯，靈體就是靈體，不能當作人類看待，不要太相信非人的事物，因為她生前是他媽媽所以不會傷害他？這種想法太天真了。」

「……」

真的是這樣嗎，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嗎？難道沒有辦法先好好溝通，一定要殺個你死我活？

「表情真難看。」娜娜從圍牆上跳了下來，身上也穿著鬆垮垮的睡衣而已，讓我有些走神，我一沒注意，娜娜就捏了我的臉。

「痛……」

「我有說一定是他媽媽傷害他的嗎？」

「咦？」

「但我也不敢說不是，總之不要太先入為主，看清事情的本質，記住，能看見就是有緣，有緣就有解決問題的機會，不管是你還是那個小鬼都是這樣。」

摸著發疼的臉，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謝謝。」

「我告訴你讓他們母子見面的方法……」

【現在】

「所以你是來讓孫玄跟他媽媽溝通的？等等，你怎麼會這個時間過來？」

「因為今晚是滿月，你一定不會等到明天，一定會今晚動手。」娜娜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倒沒想那麼多，不過我的確覺得我今晚的狀態很好，至少在你趕過來之前。」阿絕依然癱在沙發上沒有任何動作。

「我需要你的幫忙。」

「那是你的計劃，我不想動。」

「我需要你幫我在外面確保孫玄他媽媽沒有機會傷害我們。」

「……出去？我不要。」

「絕文。」我伸手捉了他的手臂，才發現他在發抖。

「……抱歉，雖然我道具很多，但這都是現學現賣的，實際上這是我第一次除靈，我沒自信幫助你。」

重新審視了眼前的阿絕，再次感受到他只是個愛逞強的小鬼而已。

一個愛逞強又脆弱又單純的小鬼。

「而且我實在不是很想在臉上沒戴任何東西的時候去到外面。」阿絕這麼說。

「為什麼？」

「我跟你不一樣，你只看得見與你有緣的東西，而我能看見得可多了……自從我有記憶以來，祂們塞滿了我的視野。」一邊說著，阿絕摀住了眼睛「你一定在想這實質上有甚麼缺點嗎？」

「痾……沒有。」

「看得見即是有緣，我阿公常常這樣說，啊，我有跟你說我阿公就是廟公嗎？算了，這不重要。」

原來是這樣啊。

「看得見即是有緣，但我的眼睛不是這麼回事。」

「……怎麼說？」

「全反過來了，任何被我看到的東西都會與我產生緣分，我變得不得不與祂們相處，不得不完成祂們的願望，我這是雙『結緣之眼』。」

「那一定很累吧。」

「不，一點也不，因為我甚麼都沒做，我不是說這是我第一次除靈嗎？我只是努力的無視祂們而已，直到祂們受不了想加害我的時候，我阿公就會把祂們處理掉，之後給了我下符令的安全帽跟墨鏡，才讓事態得到緩解。」

原來是這樣啊。

「這過程我給許多人添了麻煩，深刻反省過後才決定……像假面騎士一樣，把所有邪靈消滅殆盡，然後就從我阿公聽到了你的事，才會找上你。」

「是出於競爭意識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還歷歷在目，簡直就是一言不合就出手。

「沒有，就只是想看看而已。」阿絕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哈……我好多了，需要幫你爭取多少時間？」他猛力坐起身，伸懶腰。

如果我是故事主角，這時候應該說些甚麼帥氣的話吧？可以救贖阿絕身心靈的那種話語，為何故事裡的主角們總是那麼容易就脫口而出呢？

「我覺得……雖然……」

「嗯？」

快點動腦想想！

「雖然你說你一點也不累，但你一定一直都很努力吧。」

「……」

「而且你有雙很漂亮的眼睛，千萬不要討厭自己。」話自己從嘴裡說出來了。

阿絕愣愣地看著我「你是彎的嗎？喜歡正太？」

「不、不是……」

「總之謝啦，我會幫你爭取五分鐘，這時間內趕緊把事情弄一弄吧，超過時間後我就全力除靈了喔。」阿絕說著就在門口待命。

我趕緊衝去孫玄身邊，他好像失去意識了，不過呼吸鰻平穩的，應該只是單純的昏過去而已，掏出手機，並不是想向娜娜求助什麼的，畢竟她說了絕不會出手幫忙。

「我告訴你讓他們母子見面的方法……」娜娜抬起自己的腳踝，一道鎖鏈逐漸顯現出來「雖然不是隨時都讓你看見，但它一直都存在，它連接著我、手機還有你，你只要把它……」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行，但不試試看不會知道。

我想像著那條鎖鏈，連接著我、手機跟娜娜的鎖鏈。

那條……連接著我們彼此緣分的鎖鏈。

沒多久那鎖鏈浮現在我手中，抓緊時間，我快速的將鎖鏈纏繞在孫玄的脖子上。

「把鎖鏈纏繞在他最脆弱的地方，用力一拉，靈魂就會從那裏漏出來。」娜娜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我。

伴隨著我向後一曳，孫玄的靈體被我拉了出來，一臉茫茫然的趴臥在地上。

「記住，時間不能太久，不然就會跟電影演得一樣從此變不回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