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擅長做菜呀！你還真的沒有缺點呢！」阿絕用拇指托著下巴表示讚嘆。

等等，重點是這裡嗎？

「嘛……情勢所逼吧，不煮就要餓肚子了。」孫玄苦笑。

「因為你父親沒空……所以只剩你一人可以煮飯嗎？」我試探性的問。

「嗯，是啊，他工作很忙，能不打擾他就不打擾。」

「嗯……」我難以釋懷。

「你爸爸是做甚麼的呀？」阿絕興致高昂地聊起來了。

「他是……」

後續在聊些甚麼我已經沒有印象了，思緒抽離了這個畫面，視線直直地穿越了客廳，翻越了沙發，望向那有些陰暗的廚房，一個人……不……一名女性，站在深處直勾勾的看著我。

這間房子只有孫玄與他父親在住，那麼妳又是誰？

這位時常待在孫玄身旁的女性，我本以為是孫玄母親的女性，看來是一般人無法目視的存在，而我卻能清楚的看見她，那麼也就是俗稱的『鬼』了吧？

那麼……孫玄脖子上的『皮蛇』就是她造成的嗎？

「哈囉──這位先生？有在聽我們說話嗎？」阿絕推了我的肩膀一下。

「咦？啊？剛剛說了甚麼？」我尷尬地笑笑。

「聊到喜歡的電影。」這也太跳耀了吧。

「啊……我沒特別喜歡的耶，真要說的話就宮崎駿的吧。」

「挺老派的呢。」阿絕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什麼？這已經是老派的動畫電影了嘛！？

「孫玄你呢？你都會和家人去電影院看電影嗎？」稍微試探一下。

「嗯……不，我很久沒跟家人出門了。」他露出有些寂寞的微笑。

很久沒跟家人出門了……所以我可以確定那個女性……不是人類吧。

阿絕看著我複雜的表情，似乎意識到了甚麼，做了個深呼吸，輕輕推了墨鏡一下。

這時我還不能理解這動作的意義。

「好啦，我想我們也打擾夠久了，有空再連絡！」阿絕跟孫玄擊了掌。

「隨時歡迎。」帥哥回以溫暖的微笑。

我與阿絕有些倉卒地離開了，阿絕也不知何時重新戴上他的安全帽。

「你看到了甚麼對吧？」他這麼問，語氣有些嚴肅。

「……嗯，是啊。」他說的應該跟我說的是同個東西吧？

「能描述一下？」

這算是慎重嗎？「穿淡藍色洋裝，看起來很溫柔，黑色長髮，手上……」

「戴著蕾絲手套對吧？」阿絕補充道。

「嗯，沒錯，果然你也能看見對吧？靈體之類的……」

「我能看的東西可多了……」感覺阿絕心情有些不好，悶悶的雙手插口袋往前走「不說這個了，你怎麼認為？」

「蛤？」

「那個女性靈體。」

「喔……嗯……」說實話，我想不出甚麼明確的答案「依據常理來看……那應該就是孫玄他媽媽了吧，畢竟我一直都是這麼以為。」

「……你分不出靈體跟人類的區別嗎？」那笨重的安全帽讓歪頭的嘲諷感更明顯「你一直以為那是活著的人？」

「嗯，對，我還以為是個相當善解人意的母親。」我扶額，頓時失去了許多自信，畢竟連靈體跟活人都分不出來……還談甚麼靈異退治。

「至少她生前可能是的。」

「生前？」

「我話先說在前頭，我會拔除她，不管皮蛇是不是她造成的，不管她生前是多善良的人類，我明天就會動手。」

我看著阿絕在夕陽下的剪影，有些肅殺的氣息。

「你……把靈體跟人類分開稱呼呢。」我不自覺問了這麼一句話。

「有甚麼問題嗎？」

「……我……」總覺得這樣的分類是有問題的。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些，總之我明天就會動手，你想搶功勞要盡快，掰掰。」

他要怎麼動手？用空拍機撞那位女性靈體嗎？他可是很可能是孫玄的母親啊！不過我也無從問起，畢竟阿絕已經消失在轉角處了。

那麼我呢？為何我心裡這麼不踏實呢？因為事件被搶先解決了？如果阿絕這麼做能讓皮蛇事件落幕，一切回歸和平，孫玄的脖子不再病痛，那麼很好，我完全不需要憂慮，但如果沒這麼順利呢？如果皮蛇的主因不是那位女性靈體呢？

我想阻止他。

但我該如何阻止？我除了娜娜之外……沒有其他的手段。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洗好澡窩在沙發上，魍魎在我旁邊浮游著，依然不見娜娜蹤影。

「吃餅乾。」阿嬤拿了幾包零食出來。

「嗯。」伸手打開了一包，但手指遲遲沒有伸進去拿。

左思右想，最後把零食放回桌上，在手機上輸入起什麼……

空氣沉悶潮濕，似乎快要下雨了，孫玄在房間整理著摺好的衣服，面色哀愁，不時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時照照鏡子，沒多久關了燈。

這座城市不遠處，李柔怡學姐穿著睡衣，大喇喇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頭髮仍殘餘著洗澡水「好冷！為何落地窗是開的。」她視線隨著落地窗往外看去「是斐汮啊，怎麼待在外面？外面很冷的。」她說的斐汮，便是指她的姪子。

那幼年的身軀在陽台上掂腳，努力攀在牆上。

「我想看下雨！」他這麼說，多麼孩子氣。

李柔怡思索了一下「那至少外套穿上吧。」

「好──」說完便衝進屋內套了外套右衝到陽台上，鐵了心要欣賞大雨落下。

這片被烏雲遮擋的天空，米米正襟危坐地看著。

「傻子才真的等到明天動手。」阿絕站在孫玄家附近的巷子裡，放下背包後開始做起準備「這種事就是要速戰速決。」頭上依然戴著安全帽。

拿出了大空丸，但這次沒有直接讓它起飛，阿絕用手指沾了沾紅墨水，在它機身上塗抹著甚麼，接著換上了貼著符令的螺旋槳，看來這才是大空丸的完全體。

「接著……」阿絕脫下安全帽，戴上了類似VR眼鏡的東西，裡頭的畫面似乎是大空丸的視角，手上操作著遙控器，大空丸寧靜的凌空飛起，與平時吵雜的狀態完全不同。

大空丸優雅的在巷子中穿梭，沒一會兒就來到的孫玄家的上方。

「先探察一下。」大空丸謹慎地繞著房屋飛行，明明應該是還沒入睡的時間，但屋內卻一片漆黑「奇怪……」

烏雲中傳來幾聲悶響。

「必須趕在下雨前解決才行。」阿絕咬緊牙，讓大空丸在空中像蜜蜂一樣畫起了陣式，一邊撒著香灰，畫完了一個完整的圓後，阿絕鬆開遙控器，雙手在胸前結著印。

「滅！」

撒落的香灰逐漸發出光芒，往屋內聚集。

隨著亮度的增加，阿絕的手抖了起來，汗水不斷滴落。

「住手！」一雙有力的手掌中斷了他的結印。

「！？」

那個人是我，我穿著單薄的睡衣就衝出來了，一臉氣喘吁吁的捉住了阿絕那沾滿紅墨水的手。

「你怎麼會在這裡！？」阿絕驚慌的取下VR眼鏡，瞇著眼睛看我，原來還長得挺秀氣的……

「這是我要問你的吧！？不是說好明天嗎！？」說話忍不住發起抖來，果然應該穿外套之類的。

「兵不厭詐，這是戰爭！別阻止我，我快把祂趕出來了。」阿絕作勢要在結一次印。

「都說了停下！」

雖然我這麼說，但在我阻止前屋內傳來了巨大聲響。

『碰碰。』是東西摔落的聲音，發生了甚麼？

比起靈體有沒有被驅除，我更擔心孫玄的安危，這一點阿絕似乎也是一樣的，我們不約而同的衝向大門。

我正打算按門鈴時，阿絕卻直接拿出了鑰匙開門。

「咦？」

「我事先偷出來的，本來是想趁他們睡著時再動手，但快下雨了想早點完事才這麼幹。」

「……」沒時間吐槽了，我們抓緊時間衝進了黑漆漆的屋內，裡頭寂靜的可怕。

「孫玄？」我輕聲問，但沒有任何回應。

剛剛那麼大的聲響是甚麼？為何這裡像沒人住一樣？孫玄呢？他父親呢？

想也不想，我直接闖入孫玄房間。

孫玄正痛苦地倒在地板上，旁邊有東倒西歪的椅子跟圍巾，但最讓我在意的是……

那位女性靈體的雙手剛從他的脖子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