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像是在燃燒一樣,菲妮一踏進無名荒漠便有了這個感想,儘管沙塵籠罩了多數的視野,但強烈的陽光仍照耀了整片沙地,全身的輻射熱讓緊身衣迅速的軟化緊縮,皮膚就像是要熟了,REGR究竟是如何在這環境中與食屍鬼廝殺?
無生無息的,食屍鬼們在沙塵之中神出鬼沒,菲妮只能沒命的跑。
自己究竟能堅持多久?但為了活下去……
「咳咳!」儘管用布包住了頭,但沙塵還是被吸入了口鼻,這樣下去體力是絕對不行的。
『早知道請諾教我怎麼用刀了。』教了許多體術,卻沒有學習到如何使用武器,這想必是一大失策吧……『不過她本來就打算害死我了吧……』
越獄的失敗,究竟是因為佛洛的背叛,還是因為維兒的出賣呢?而自己……究竟要如何活下去呢?
『我居然……這時候還在期望這些加害我的人……能幫助我活下去……』
雙腳逐漸發軟,只能勉強的用刀撐住身子,餘光中撇見了四周逐漸被食屍鬼們包圍。
『活下去的條件是甚麼?』
『一、活到最後;二、殲滅敵軍;三、推進戰場,只要完成其中一項,我就給你自由。』REGR的這段話浮現在腦海中。
『不對吧……在獲得自由之前就先死了吧……』
一隻食屍鬼撲咬過來,咬牙一個扭身揮動刀子,將牠的頭砍斷……失敗了,只割傷了牠的嘴與臉,但至少暫時擊退了一隻。
連滾帶爬的衝進另一隻食屍鬼身下,試圖將刀子刺入肚皮,刺進去是刺進去了,但只有刀尖的部分而已,牠的黑色鱗片咬住了刀身,無法拔出。
「啊。」這就是刀法太差的結果嗎?
菲妮被一腳踹飛,爪子很狠的在肚子上劃出了一條傷口,而另一隻食屍鬼咬住了她的右手,來不及感覺疼痛……菲妮親眼看著右手從肩膀下分離……咬斷……
「呀啊啊!!!」
重重摔落在沙地上,鮮血迅速的暈染開來,菲妮咬著布忍著痛,勉強只發出了悶哼聲,但已經痛的起不了身了,在這樣嚴苛的環境下大量失血,意識逐漸模糊……
『到此為止……了嗎……』人生大概就這樣畫下句點了吧。
癱躺在滾燙的沙地上,彷彿能聞到烤肉的味道,腦帶一片空白,隱約之中……仿佛有人說這麼一句話。
「……跑出來的……只有妳嗎?……」這聲音……有些耳熟……
- * * * * * * * *
『好冷……』
「啊啾!」一聲響亮的噴嚏吵醒了菲妮,而同一時間她理解到打噴嚏的人就是自己。
『我還活著?』
像是從夢中驚醒般,她迅速坐起身,險些從沙坡上滑落。
天色已黑,看來太陽已經下山很久了,空氣相當寒冷,風沙也停了,這裡現在就像是無風的冬天,緊身衣的禦寒效果勉強只讓菲妮發抖。
『食屍鬼呢?』完全看不見蹤影。
『我的右手!』當意識到這點時痛覺突然襲來,連忙用左手摀住了右肩,咬牙忍痛,但意外的是右手居然被好好的包紮了。
『是誰……?』
現在到底是甚麼情況?本來已為會被食屍鬼們分屍,結果自己居然還活著,還轉眼就到了天黑,斷掉的右臂還被專業的包紮傷口。
『噠!』有東西落下來的聲音。
「喔?還有倖存者嗎?」
「!?」
菲妮驚慌的轉身看著這位不速之客,是一名男子,看起來相當年輕,而且那個人的裝束有點誇張,一頭白髮就算了,連衣服褲子鞋子也都是白的,是那位白髮青年!
兩年前出現在萬核能發電廠的那位白髮青年,不論是崩塌前、崩塌中、崩塌後,菲妮都與他有一面之緣,最後還是他把自己從那小小垃圾艙中救了出來。
會是他幫自己包紮的嗎?但從口吻中聽起來不像。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嗯?好像在哪見過妳……」白髮男子湊近,腳步在沙地上沒有留下任何足跡「啊!是兩年前的那位小姐吧!失禮失禮,我居然沒在第一時間認出妳。」他紳士的牽起菲妮的左手,輕輕的在手背上給了一吻。
「啊……嗯……」被突如其來的這樣對待,有些茫然。
「真是命大,被沙狼群們攻擊了還能活下來。」
「沙狼?」菲妮的右手仍痛得她冷汗直流。
「啊……你們似乎稱牠們為食屍鬼?」白髮男子投以親切的微笑「但其實牠們並不是貪吃鬼喔!妳看妳並沒有被吃掉吧!」
這麼說也是……那會不會是幫我包紮的人驅趕走而救了我呢?
「這位美麗的少女,請問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而且還穿著軍用緊身服。」這笑容似乎別有用心。
說謊是沒有意義的,菲妮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其它說詞,於是一五一十的全說出來了。
「哈哈……」
「?」
「啊……抱歉,不小心笑出來了,因為這故事實在是很有趣。」男子用手指們摀住了自己的嘴。
「什麼意思?」如果說自己痛苦的遭遇被稱為有趣,這一點都不會令人開心啊。
「啊,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沒想到那個紅眼挺有幽默感的。」
「紅眼?」這個人怎麼一直在說沒聽過的名詞。
「在我們這邊都是這樣稱呼他的,那個紅眼撲克臉,你們似乎給了他一個很有一回事的簡稱……紅眼的死神?」
原來是在說REGR嗎?
「對我們而言他沒有可怕到足以被稱為死神吧,儘管我們……」
「那你剛剛說的是甚麼意思?幽默感?」雖然對方表現得很紳士,但總有股不快的感覺。
「啊……妳可能沒有意會到吧,其實妳已經自由了呢。」
「蛤?」
「『一、活到最後;二、殲滅敵軍;三、推進戰場,只要完成其中一項,我就給你自由。』他是這樣說的對吧!」
「嗯……」
「這是腦筋急轉彎喔,一、妳已經活到最後;二、現在這裡沒有任何一隻沙狼;三、妳已經前進了。」他依序地比出手指頭。
我已經……前進了?是指我從訓練場裡衝出來,踏進無名荒漠嗎?
「正確來說,在這三不管地帶妳不受任何法律拘束,妳當然就是自由的了,所以妳現在才在這裡,沒有被抓回去。」
『……跑出來的……只有妳嗎?……』彌留之中聽見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嗎?
自由歸自由,但是失去了右手,未來要怎麼過下去毫無頭緒。
「沒想到冷血的紅眼還會幫妳包紮,嗯……」白髮男子陷入沉思。
「這樣自由又如何……還不如叫我自殺算了。」本來以為自己的眼淚會再度滴落,但卻堅強的忍了下來。
「……我想……這是有用意的喔。」男子臉色沉了下來,悄悄透漏些許的溫柔「妳看,尼斯*。」
「尼……什麼?」又是個沒聽過的名詞。
男子高舉右手,指向了天空,重重的灰雲裂開了一絲縫隙,一道光灑落下來,但比起陽光顯得微弱許多,看起來相當柔和冰涼,順著光看去,天上有個發亮的圓形天體,那是菲妮從未見過的東西。
「今天是個好日子呢!在都市裡從未見過對吧,它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的,不是被雲層遮住了……就是不在天空上,總之是個跟太陽一樣會升起落下的東西,它叫做尼斯,很漂亮吧。」
的確很漂亮,但這又如何?
「夜晚沒有它的話,是看不清周圍的,不覺得今夜是行動的好時機嗎?」
「行動……我要去哪?我能跑去哪?我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那是不是要回部隊裡呢?」
「蛤?」也許是手臂痛太久了,菲妮已經有些脾氣。
「以我的身份不方便透漏太多,但總之……這是個戰爭對吧!總有結束的方法。」
這句話……好像也有聽過。
『戰爭並沒有從這世界上消失,只不過是變得沒那麼顯眼而已。』REGR是這麼說的。
戰爭……戰爭?把這稱為戰爭是不是有點誇張了?這頂多只是一群野獸的災害而以,而且事實上並沒有對國家造成損害……所以其實……
「看來妳有想法了呢,我也該走了。」白髮男子深深一鞠躬「如果見到紅眼,幫我跟他說……『歐法‧可』,還活著。」
「啊……嗯……」腦中思緒亂成一團,看著沙地上自己的影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等等,你叫……咦?」
本來想問對方的名字,結果已不見蹤影,究竟從哪來又去了哪裡呢?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已經無從得知。
「該不會是鬼吧……」看著沒留下任何腳印的沙地,不禁起雞皮疙瘩。
「是的,我是鬼。」男子沐浴在幽光下的不遠處漫步,手裡似乎拿著甚麼「是妳沒有任何概念存在的吸血鬼喔!」
男子舉起手中的東西,是菲妮的右手!他將嘴埋入那斷臂的斷面,大口吸吮,沒一下子工夫那手臂就像枯木般萎縮,最後乾癟的被丟在一旁,摔在沙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味道不錯!」
註解:人們曾經認為金星有一個衛星,名叫尼斯,以埃及女神涅伊特(沒有凡人看過她面紗下的臉)命名。它的首次發現是由義大利出生的法國天文學家喬凡尼•多美尼科•卡西尼在1672年完成的。天文學家對尼斯的零星觀察一直持續到1982年,但是這些觀察之後受到了懷疑(實際上是其它昏暗的星體在恰好的時間出現在了恰好的位置上)。所以現在認為金星沒有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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