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天色已黑，月光淺淺的灑在車隊上，眾奴隸們打著盹，但搖晃總是使他們驚醒。

　　孟言猜測快到了，因為這種非法交易當然要趁晚將商品運送至屋裡，而現在還在趕路，代表目的地近了。

　　透過少許火把上的焰光，他看著大家和坐在身邊的阿嬤。

　　「阿嬤，撐得住嗎？」

　　「可以啦……我還很健壯。」

　　「嗯……」

　　在漫長的等待下，孟言看到了城鎮！沒多久，大家就被悄悄送進了一間大倉庫裡，各自找個位置，準備睡個好覺。

　　「要睡就趕快睡吧！別太吵！還有一個時辰就要上工了。」部下說完便關上門，留下黑暗的空間。

　　大家各自躺下，認命的睡了。

　　「這裡是哪裡呀……」孟言喃喃自語。

　　「不知道……」阿嬤有些擔心這都是一場騙局，會不會明天又要被賣到其他地方。

　　「這裡是謝家的大宅……」角落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誰啊……？」

　　「你們的前輩，快睡吧……要聊明天有的是時間。」

　　聽了這樣的建議，兩人就這樣睡了。
 

＊   ＊　＊　＊　＊　＊　＊　＊　＊ 

　　「起床啦！」一個魁武的男子闖了進來，踢醒每位奴隸，而老練的則俐落的閃過。

　　於是這樣開始工作了。

　　經過許多過程，孟言得知了工作內容，原來是要幫廣大的茶園抓蟲，山坡上都是無盡的茶樹，隨手一摘都是蟲，雖然勞累，不過聽說很賺，但賺的也是這宅子的主人，跟勞累的奴隸們完全沾不上邊。

　　在許多工作交雜下，他經過了許多地方，全都不出這宅子，可見這戶人家有多麼的富有，而田裡的奴隸像螞蟻般穿梭抓著植物上頭的蟲，抓不盡。

　　孟言找到了那位前輩「前輩，為何你們人這麼少？」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剛上工的新奴隸。

　　「因為前些陣子，一群奴隸集體自殺了。」簡短的回答。

　　他馬上瞭解到為何要買這麼多奴隸回來了。

　　孟言望著彎著腰的阿嬤，有點後悔淌這個渾水。

　　「阿孟仔，沒有甚麼好後悔的，阿嬤很行的，而且你做得很好，救了一個無辜的生命。」阿嬤看出孫子心裡所想的事，經過身旁時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著。

　　這讓他心裡好受了些。

　　這工作簡單，卻很勞累，每一天這樣持續下來，孟言看起來更消瘦了。

　　忙碌之際，他向前輩請教了很多問題，整理出一些事情來。

　　這宅子是謝家的，而陳二爺好像是跟謝大爺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並沒有血緣上的聯繫。

　　而謝家是這城鎮裡的大戶，許多方面的經濟都被他們佔有，總而言之就是地下界的王者。

　　孟言他們這群人，就是這王國下的卑賤之物。

　　新的生活就這樣展開了，不算好，但對他而言也不算太壞，每天三餐都有得吃，可以安心的睡覺，這樣的生活跟過去比起來好太多了。


　　有一天，在一個不太晴朗的下午，孟言被喚去提水，於是就提著三個水桶走向田地與宅子所分界的小溪邊，肩上扛著兩桶，手裡拿著一桶。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工作，不算輕鬆，但也沒甚麼好抱怨的。

　　這裡有許多花花草草，可以說是工作場所最漂亮的地方了，裝著裝著，不自覺的望著對岸的大宅子，想著裡頭的奢華生活到底可以多奢華？

　　忽然，一顆球從宅子裡飛了出來，落到溪裡。

　　這溪流緩慢，球只是被卡在石頭上無法動彈，孟言靜靜看著，因為上頭有命令說：不准跨過河界！雖然這只是條小溪……

　　沒多久，一個小女孩有點喘的跑了出來，看了他一眼，逕自踩在石頭上，試著不弄濕鞋子去撿球。

　　大概她也有類似『不要跟奴隸講話』的制約吧？

　　孟言有些擔心的看著這女孩，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大，一身漂亮衣裳，看得出嬌生慣養的。

　　她緊張的一步一步朝球靠近，搖搖欲墜，看起來很危險。

　　就在要碰到球的時候，不出所料，女孩跌倒了，正確來說是滑倒，栽落至水裡，水花濺起，而球也因此開始漂動。

　　原本不想多事，打算就這樣離開，但孟言發現了異樣。

　　也許是嗆到水，女孩拼命喘著氣，坐在水裡狼狽的不斷過度呼吸，一副快要死的樣子。

　　孟言知道這是什麼，以前的鄰居也有這症狀，這是『氣喘』！

　　「妳還可以嗎！？」他緊張了，忍不住問了一聲。

　　女孩只是難受的搖搖頭。

　　想要幫忙，卻不能過河，於是孟言開始朝宅子裡呼救，但都沒什麼反應，最後，他顧不了那麼多了，迅速的踏過溪，身上的書掉了出來，但來不及管這個，他將快漂走的球撿了起來，隨手撿個尖銳的石子將它刺破，遞給這個女孩。

　　她馬上知道這男孩的意思，於是接過這破掉的球，當作袋子般使用，用它罩住口鼻不斷的呼吸……深呼吸……

　　孟言靜靜的看著渾身濕透的女孩，呼吸愈趨平緩他就愈放心，沒多久就有兩個侍女跑來了。

　　「小姐！有沒有怎樣？發生什麼事了！？」一名較有年紀的侍女緊張的問著。

　　看女孩沒什麼力氣回答，孟言就說了「她剛剛氣喘發作了……」

　　「你這奴隸！還不快滾回去！一定是你嚇到她了！滾！」

　　「……」這是他第一次討厭自己的身份，但也只能準備起身離開。

　　此時孟言感到有個微弱的力量拉住了他，是那女孩拉住了他衣服的下襬。

　　但兩名侍女並沒有注意到，只是自顧自的爭吵著。

　　「妳怎麼沒有陪在小姐的身邊！？」年紀較大的侍女責備著另一位看起來較年輕的。

　　「她……她不讓我陪……」面對這嚴厲的指責，她只是哀怨的反駁。

　　「她不讓妳陪妳就不陪呀！？那她要妳吃大便妳要不要吃？這工作給妳是做什麼的？就是要妳隨時注意小姐的身體狀況呀！真是……」一直罵著。

　　罵著罵著，她們便準備要帶女孩離開。

　　「好了，小姐趕快起來吧！去把自己弄乾換個衣服！」老侍女伸手去拉倒在水裡的小女孩。

　　女孩將她的手揮開。

　　「妳！小姐！快起來呀！會感冒的！」

　　「我……我不要。」呼吸總算恢復順暢，斷斷續續的開口。

　　「小姐，算我求妳了，妳若感冒了我會很慘的呀……」年輕的侍女苦苦哀求。

　　「我不要……我不要妳陪我。」女孩嬌聲的說著。

　　「好！好！我們等等馬上幫妳換個侍女！趕快起來吧！」老侍女緊張的說著。

　　「不是！我要他陪我！」抓著孟言的手晃呀晃的，讓這兩名侍女注意到了那衣服的下襬被女孩緊緊的抓著「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面對這樣的威脅，她們傻眼了。

　　「怎、怎麼可以！小姐，他可是……可是低賤的奴隸呀！」老侍女已經急得跳腳了。

　　「我不管！」

　　她們就這樣盧著，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孟言只是無言的看著，不太清楚發生了甚麼事，身為奴隸的自己又不太敢吭聲，只好任他們這樣吵，而好奇提個水怎麼這麼久的前輩前來觀看也被嚇了一大跳，只好默默的自己將那三桶水提回去。

　　「我就是要他陪我！他剛剛救了我！我要他陪我玩！我不要無聊的侍女！」

　　「小姐……」

　　「小姐不要鬧好不好……？」

　　「我不管！我不管！」鬧著脾氣，女孩不斷踢著水，濺了不少水花在侍女身上。

　　「好了！好了！我答應妳！好不好？趕快起來！」也許是坳不過了，老侍女總算答應。

　　聽著，女孩開心的起身，抓著孟言準備上岸。

　　「怎麼！？怎麼可以！那我怎麼辦？」年輕侍女也急了。

　　「放心，照顧小姐的事還是妳做，這小子只負責陪她，但不准進她的房間，而且你也要負責指導這小子一些事宜。」老侍女穩重的說著。

　　另一位侍女聽了鬆一口氣。

　　女孩被拉上岸後，孟言被抓著的衣角突然被扯下「小子，算你走運，不然你很可能要被打五十大板的！明天！你明天再來找我們，我們會安排你新的住所，回去打包打包吧！」

　　還在驚嚇中的孟言，一回過神，便馬上拔腿奔回茶園去了。


　　 『這是真的嗎？』這晚，孟言坐在自己的床褥上想著。

　　這消息已經傳開了，他的阿嬤並沒有因此難過，反而很開心，比平常多抓了三十隻蟲子。

　　但想到阿嬤，孟言反而難過了，畢竟要把她一個人孤身的丟在這裡，很擔心那號稱健壯的身子能撐多久……

　　「小子，還沒睡？」前輩問著。

　　「睡不著。」

　　「……小子，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為了沾你的運，我決定我要搶走妳照顧阿嬤的特權，現在你一無所有了，所以也沒甚麼好煩惱的，趕快睡吧！明天你的工作我也搶去了，放心的去吧！」說著，前輩便倒頭睡去。

　　孟言感動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謝什麼，所以也只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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