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穿著粉紅色外套的女孩子坐在一個明亮的房間，綁著馬尾，這房間有數十個位子，每個位子之間都用著一個板子隔開，且座位前頭一律都是DVD播放器和液晶螢幕。

　　女孩戴著耳機，螢幕裡是一位頗有年紀的男老師在黑板前教微積分，在畫面下的則是滿桌子的筆記，女孩振筆疾書，左手壓著課本，右手在筆記本上書寫著。

　　正霖坐在遠處觀望著，這個房間不只她一人，還有許多不明人士也在用功著，時不時就有翻書的聲音，這裡大概是一種給大家看影片教學的地方吧！？但說實在的，就這是一個夢來說，有點太過於精緻。

　　大約過了幾分鐘，女孩似乎稍微休息了一下，她身體向後靠至背墊，朝右方斜斜看去，似乎在偷瞧著什麼，而在那女孩的右方的學生是個男孩子，頭髮略長，看起來似乎在打瞌睡。

　　嘴巴輕碰著原子筆，是年輕女孩的羞澀模樣，看她的長相…可能是國中生…但其他人看起來都像是大一新生…？

　　「好無聊…」正霖兀自說著，週遭沒人在意他，反正在他們眼中正霖根本不存在，因為這是夢呀！他不是夢的一部分，自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會感到無聊其實是正常的，如果依照約定，那他在這女孩的夢裡必須很安分，不能玩弄這個夢境，這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畢竟…在別人的夢裡惡作劇是正霖睡著時的唯一樂趣呀！

　　「哼哼…書生，對不起囉…」經過一番掙扎後，正霖做了一個決定，露出調皮的表情，起身朝那女孩走去。

　　因為太無聊了，他打算去跟這女孩聊聊天，而且，他也有想了解的事情，這應該可以作為打破承諾的理由吧！？

　　正霖在女孩左邊的一個空位坐下，稍微調整了腰際的武士刀，面向著她，雙腳微張，手肘各架在膝蓋上，抱著有些好玩的心情開口。

　　「嘿！方便說話嗎？」她是這個夢的主人，只要正霖願意，是可以與對方互動的。

　　「！」女孩似乎嚇了一大跳，大概是因為在這夢裡第一次有人跟她說話的關係吧！？況且眼前這人還穿著武士服配著刀，這畫面可是顯的相當詭異。

　　「不用擔心吵到別人，他們聽不見的…妳應該…知道的吧！」通常正在作夢的人，其實也是有自覺自己在作夢的，這是正霖的經驗。

　　她微微點頭，對這突如其來的改變嚇了一大跳「你…是誰？」

　　正霖雙手筆劃著，心想還是不要說實話會比較好「只是一個不小心闖入妳夢境的陌生人，不用太在意。」

　　「喔…」女孩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應該是有些警戒吧！畢竟有個身懷凶器的人坐在眼前，誰能不緊張？「那…有什麼事嗎？」

　　「…只是想聊個天，妳應該不趕時間吧？方便嗎？」一個學生拿著光碟片從正霖身旁經過，開門走了出去，消失在外頭的藍霧中。

　　「嗯…方便…」馬尾女孩也面向對方而坐，端莊有禮，這就是『白面』看上的人嗎？還挺有眼光的樣子。

　　「妳好，我叫做陳正霖。」正霖伸出右手，禮貌性的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做解雅婷，姓是解開的解，是破音字。」雅婷有些緊張的伸出手與他相握。

　　「妳的姓還蠻特別的。」握完手後，雙方便微笑致意。

　　「嗯……」她的眼神有些渙散。

　　接下來為避免尷尬，正霖馬上接著開了口「妳知道…妳作夢很久了嗎？」雖然不知道這樣子問唐不唐突，但就是豁出去了。

　　「嗯…我知道…」雅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知道為什麼嗎？」正霖看著桌上的筆記，全是微積分，索性不看。

　　「不知道…我變成植物人了嗎？還是…因為我死了？」她的雙手抓著自己的褲子，似乎有些害怕的低下了頭。

　　「…」正霖啞然，儘管雅婷狀況特殊，不能算死亡，但也幾乎死亡沒兩樣，更何況，要是說出來了，那豈不是等於告訴她自己是什麼人了？

　　「…不方便說嗎？」明亮的雙眼直直看著正霖，彷彿看透了什麼，但在那清明之中，卻藏著一些恐懼。

　　「…我不知道…」正霖別過眼神，有些困擾的低下頭。

　　「是因為…不想讓我知道你是誰嗎？」這語調相當的冷靜，似乎這場談話早就排練過。

　　「！？」交握的雙手忽地抽動。

　　「我猜看看…應該…不會是天使吧！除非他們其實沒有翅膀也沒那麼和藹親切。」雅婷開始兀自地猜著，嘴裡念念有詞「同樣的道理，也絕對不是惡魔，哪有惡魔有閒情逸致來跟我聊天，除非…你是想用誘惑之言，來逼我締結什麼惡魔契約之類的，然後玩弄我的靈魂再把我推向深淵？」

　　正霖聽到這裡，笑了出來「不…絕對沒有…」他對於這種了無新意的西洋劇情有些嗤之以鼻，似乎只要跟惡魔有關的電影、小說都有相同的套路可走，沒有突破。

　　雅婷淺淺一笑「那麼…如果你不是跟我一樣被困在夢中，也不是什麼靈媒的話…那就是死神了！」她左右搖晃著椅子。

　　週圍陷入了一點點的沉默，而週圍的個個螢幕，只是自顧自的播放著裡頭的教師是如何噴口水，彷彿正假裝著沒聽見這句話。

　　「…沒錯…我是死神。」正霖坐在椅子上微微搖晃著，嘴角露出無奈的笑容「其實…某方面來說…妳最後一句話的三個選項對我來說都成立…」

　　「嗯？」雅婷露出『猜中了！』的微笑。

　　「好吧！既然妳都知道我是什麼咖了，說說無妨。」他無視於雅婷的疑問語氣，說起她目前的狀況「妳目前…靈魂與肉體的聯繫斷了，所以不可能是植物人…但也不能斷定妳死亡，因為照例，死者的魂魄都會消散…或是被死神吸收…」

　　雅婷點點頭「那…所以…我到底是…？」

　　「不明…但這應該跟某一位死神有關就是了…我有個朋友正在調查…」正霖的右手摀著嘴巴，眼神飄向別處「他叫書生，但不是個書呆子，是個知識淵博的孤僻男。」

　　「喔…」雖然說來說去也不是雅婷想聽的答案，但還是欣然接受了「那…所有死神的打扮都像你這樣嗎？」她看著正霖一身的武士裝扮。

　　「這個嘛…」對於這個問題，正霖無奈的騷起頭「我今天穿這樣完全是巧合呀！我們死神沒有制服…倒是有個相同的記號就是了…」

　　「我還以為你們真的像『BLEACH』(註一)裡的死神一樣呢…」雅婷笑笑的說著。

　　「啥！？漂白？」他皺著眉頭，露出不解的表情。

　　「不是，那是一個漫畫，裡頭的死神都穿著武士服，跟你很像喔。」她的嘴角強忍著笑意，就怕不禮貌，但還是不小心的漏了幾聲。

　　「喔…原來如此…我不怎麼看漫畫的…」正霖看著自己的服裝與武士刀，沒想到這種裝扮還真的可以與死神搭上關係。

　　「那…你們所謂的記號…是什麼啊？」雖然第一次見面，但也許很久沒與人聊天，雅婷很樂於開口，沒有什麼芥蒂。

　　「嗯？喔！」正霖一時之間會意不過來，過了幾秒才意識到，然後他將衣襟拉開，露出他在胸口的白手杖記號「這個，就是我們的標誌。」

　　「喔…原來是長這樣呀…」雅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的胸膛。

　　「嗯…妳對死神很有興趣？」正霖稍微整理衣服後，用舌頭股起了臉頰。

　　「還算有興趣吧…因為我的興趣是寫小說…還有打電動…」她的臉露出少有的微笑。

　　「喔…」他微微的歪著頭，似乎不知道這個狀況該用什麼心態去面對，畢竟這是第一個『外人』知道自己是死神的事件，沒經驗的。

　　不過，沒經驗的戰爭，是需要反應能力的，正霖並不認為自己不懂的應對，所以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可以說嗎…？」雅婷已經拿起原子筆和筆記本，似乎有什麼打算。

　　「嗯？什麼？」他的右手墊在左手肘下，左手則是撐著下巴。

　　「可以跟我透漏一些死神的事嗎？你們的…上級…會因此處罰你們嗎？」女孩的表情顯露出略微的焦慮。

　　上級呀…是指『影官』嗎？呵呵…「不會…沒有明文禁止跟魂魄說這些事情。」正霖淺淺的笑一笑「妳想知道這些事做什麼？寫成小說？妳…可能已經沒辦法回到人世囉…」雖然還未定，但這隱藏性的事實還是希望她能做好心理準備。

　　「…不要緊…這只是為了滿足我的小說魂…」筆已經放在筆記本上了，蓄勢待發「那…請問…你是怎麼成為死神的？」

　　靜默十秒鐘。

　　「從死亡開始。」正霖稍微頓了一下，搖搖頭「我的是特例…就別說了…基本上…會成為死神是天註定的，跟自己的選擇沒有關係，只要天要你當死神，就會有這記號。」他的左手食指往自己的胸前指了指。

　　「不想說呀…不好的回憶…？」雅婷小心翼翼的問著。

　　「嗯。」

　　「好…那…再來…」她開始做起筆記「你們要怎麼知道要…死掉的人在哪裡？」

　　「嗯…基本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我們死神的一個配備會牽引我們就是了。」正霖拿出靈魂名冊，很小心的不碰到雅婷「很神奇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雅婷仔細的端詳著，然後開始做筆記「我可以看看嗎？」

　　「不行。」他可沒忘記碰到名冊的魂魄會被吸收。

　　「喔…好吧…」大概是基於正霖的口氣很乾脆，所以不想多問為什麼「嗯…為什麼會找我聊天？」這算是很緊張的問題吧？

　　「只是無聊，放心…不是來索命的。」兩人都笑一笑，似乎又減少了一些隔閡「換我問妳了，我剛剛有觀察妳一下，我發現妳一直在偷看妳右邊的男生，他是誰呀？」

　　「！」雅婷的表情顯露出些微的驚慌「這個…他…他…這個…」

　　「男朋友？」正霖頗有興味的看著她。

　　「這…這…算…算是啦…」雖然語氣還算平靜，但顯然已亂了手腳「他叫『賴羽澄』，我們是在這個補習班認識的。」

　　「嗯…他是『白面』嗎？還是『千手』？」趁著氣氛正好，正霖打算多收集一些資訊。

　　「什麼？白麵？牽手？」雅婷顯然完全無法理解這莫名的問題。

　　「嗯…沒事…所以…在這夢裡…是你們還沒認識的狀況囉？」他轉動椅子，但小心的不讓武士刀撞到東西。

　　「嗯…」顯然那問題嚇到她了，到現在雅婷都還沒有回神。


　　這時正霖的心中有一種預感，也許她的存在，將會在自己的人生中帶點不一樣的意義，而書生要的答案，也許也會因此有所改變也不一定，她，或許真的很重要。


註一：《BLEACH 死神》是日本漫畫家『久保 帶人』的漫畫作品。於《週刊少年Jump》連載中。現
　　　已被翻譯成英文、中文等多個版本。(資料來源於維基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