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喵──」玨玟搶過羅巧雯手中的球，自顧自地玩著。

「衣服……跟味道的問題真的沒有辦法嗎？」孫玄面有難色地看著這貓屬性的殭屍在木地板上翻滾。

「衣服穿沒幾下就會撕爛，味道的話……我是有餵她吃防腐劑了啦。」羅巧雯無奈地起身「理論上，這種非生化的殭屍……妖異類的殭屍，在成功殭屍化時便會停止腐爛，但也會停止生長與治癒，如果能把已經腐爛的部分切除的話，或許能根絕這個味道吧。」

「……」孫玄緩步在玨玟面前坐了下來。

「喵？」

他沉默不語，只是緩緩地將手伸入左眼眼罩內，搓揉了一陣子，從裡面取出了一顆黑珠子，遞到了玨玟的嘴前。

她嗅了嗅，一臉不在乎的吃了下去。

「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羅巧雯皺眉「甚至不惜幫她裝了義眼。」

「……妳說殭屍沒有靈魂，現在她體內只有貓群的精神體在支撐，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餵她多點靈魂，她就能重拾人性。」

「……也許吧，但我想事情不會往你希望的方向發展。」

「喵……ㄇ……痾……」

「！？」x2

玨玟的表情有些變化，羅巧雯與孫玄面面相覷，靜靜地等待她似乎要脫口而出的話。

「痾……喵？」最終還是喵言喵語。

兩人繃緊的神經都鬆了下來。

「至少她有開始嘗試說話了。」孫玄聳聳肩，露出了些許笑容「總有一天也會願意乖乖穿衣服了吧？」

「我並不覺得這是值得開心的事，你已經餵她數十個靈魂了，你還想再繼續下去嗎？」

「……那麼妳呢？妳又為何要幫我？為何幫我藏匿她？為何不阻止我？」

回到那一夜，玨玟在屋頂四肢並用地奔跑，不時停下腳步在空氣中嗅了嗅，調整方位後繼續奔馳，撞得鐵皮加蓋嘎嘎作響。

『啪！』總算著陸。

這裡是一座橋下，旁邊有個排水口，月色映照下顯得有妖異的美。

同時這裡也是玨玟與山鬼對陣後喪命的地方。

「終於等到妳了。」青年從陰影裡走出，手裡拿著一夾鏈袋，裡頭裝的是一顆眼珠，被料理過的玨玟的眼珠「來我這吧，玨玟。」孫玄張開雙臂。

「喵！」玨玟拱起背，朝他撲去，伸手就要搶奪那袋眼珠。

孫玄驚愕地往旁邊一跌，這終究不是同個次元的體能差，很快的眼珠就被搶了過去，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期中。

眼珠被料理成這樣，也無法裝回去了，玨玟只能選擇……吃下去。

「呵……呵呵。」也許是恐慌過度，孫玄笑了出聲，壓低了姿態「乖，到我這來。」就像在嘗試帶野貓回家養一樣，他伸出了善意的手。

玨玟警戒著，伏低身子緩緩靠近。

「來，我這裡還有很多喔。」孫玄從左眼摸出了黑色靈球，這是多日累積的成果。

玨玟嗅了嗅他手中的顆粒物，輕舔把它吃下肚。

「對，乖──……」趁此機會，孫玄伸手摸了摸她的後頸。

「喵！」玨玟瞬間翻臉，起身就要一陣撲咬。

「糟……」

也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濕黏的泥地讓她腳滑了一跤，臉著地撲了個空，想撐起身子又一掌陷入了水坑，使她無從發力動彈不得。

「真是……這到底是要我做甚麼啊……」羅巧雯從一旁現身，手裡好像拿著甚麼植物？

「羅巧雯？這裡很危險，妳趕緊離開！」孫玄顧不得自己狼狽的模樣，大聲喝斥著想避免無辜的人受傷害。

「……該走開的是你。」羅巧雯朝玨玟走近，並沒有露出任何驚恐驚訝的表情，似乎早已知曉了所有現況般冷靜。

「她、她不是妳認識的玨玟！不要再靠近她了！」孫玄感到慌張，但又怕躁進會刺激到玨玟而不敢輕舉妄動。

「噓，安靜。」羅巧雯放下米米的牽繩，在玨玟面前蹲下，向她展示手裡的東西，是一搓像雜草的東西……

玨玟的眼神亮了，鼻尖高速抽動，一眨眼，她就往一撲！

「羅巧……雯？」驚叫聲由驚恐轉為疑問，在一旁炸出毛的米米也愣在原地。

玨玟正溫馴的舔食著她手中的那堆草，而且很親合的給羅巧雯摸頭。

「難道那是……？」孫玄一臉不可置信。

「是貓草喔，剛剛跟有養貓的同學要的。」羅巧雯尷尬笑。

孫玄思索著一切因果，事先準備了貓草，而且是怡然自得地抵達現場，表示早就知道玨玟並不會對在場的任何人造成傷害，加上讓玨玟摔得狗吃屎的絕妙巧合……不禁讓他這麼問「……妳到底是誰？」

「我是……」

「我不是在幫你，我只是遵循著『緣』而已。」

「那意思是我的作為是正確的嗎？」孫玄不置可否。

「不是這樣……只不過是你的作為對『緣』沒有任何影響。」

「也就是說，我的所作所為都遵照著命運在走嗎？一切都是注定的嗎？」

「……我不會稱這個為命運，命運比較像因果的終點，無法改變，而過程多少還是有轉圜餘地的，但是……」

「哼？」

「與其說你的行動都在『緣』的路徑內，不如說……你身上沒有任何一條與之相關的『緣之線』，也就是說你不管做甚麼都無法影響她的未來。」

「……挺傲慢的說法。」

「隨你怎麼想。」

「如果說我把她帶走呢？這樣也無法改變她的未來嗎？」孫玄起身看向羅巧雯。

「如果可以，我那天就不會去救你了。」

「那麼……如果我吸收了妳的能力，我就能善用『緣』的力量了嗎？」孫玄作勢要掀開左眼的眼罩，朝她走近。

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腳步，但這並非他自己停下，而是無法繼續前進。

「？」

低頭一看，米米的腳正踩在他的腳尖上，看起來毫無力量的一腳，卻直接定住了孫玄的全身。

「你試試看啊。」米米目露凶光，毛都炸了開來，用大叔的嗓音威嚇。

孫玄冷汗直流，驚得啞口無言，只能緩緩地將手放回口袋。

「是我失禮了。」自知理虧，孫玄深深的一鞠躬。

「哼！」米米撇頭不再說話，把腳抽了回去。

「那……這個給妳。」孫玄從口袋掏出了東西遞出去。

「什麼東西？」

是錢，一疊的藍色鈔票。

「……你這是在侮辱我嗎？」

「這是想請妳幫玨玟買衣服的錢，她會撕爛沒關係，我希望嘗試到她願意穿為止，如果不夠，再請跟我說。」孫玄連忙解釋。

「……行吧，你該走了。」羅巧雯掏出了一些貓草，撒在房間深處，便領著孫玄跟米米踏出房門。

「嚇！」屋外站著一個人，兩人一狗都嚇了一大跳。

「今天又來了呀。」一名男子愁眉苦臉地問。

「爸，你就一直站在這裡喔？」羅巧雯嘆了一大口氣。

「女兒和一個帥哥在密室裡待了快一個小時，我當然會擔心啊。」父親大人說。

「哪有那麼久，而且米米也在！」

「叔叔好。」孫玄趕緊打招呼。

「我說一小時是給他面子……算了，怎樣都好，趕緊來吃飯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孫玄識相地往家門走去。

「對，我沒準備你的份，趕緊回家。」

「爸！很沒禮貌，孫玄我送你出門口。」說完就拉著孫玄往外走去。

「好好表現啊，年輕人！」父親大人隔著幾個走廊喊著。

「……你們感情不好嗎？」孫玄隨口問問。

「……這不關你的事，你快回家吧，掰掰。」站在四合院的大門口，羅巧雯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虛假笑容「路上小心。」

『嘣！』水塔傳出巨大的噪音，但在這熱鬧的市區不會有人在意，頂多只會當作是熱漲冷縮之類的現象罷了。

「可惡，又給她逃了，臭虎姑婆。」娜娜蹲在水塔塔頂上，怒氣沖沖地望著地面上的人群。

「她往人群裡躲就真的沒辦法了。」我也束手無策。

「通常靈體是不會往陽氣旺盛的地方躲的，果然這世界正在發生改變嗎？……」

「明天再想對策吧，我想回家休息了。」還要想一下明天要選什麼攤位項目呢……

「等等……好像有什麼……？」娜娜的視線飄向遠方，似乎有甚麼發光體從高空接近，緩慢無聲，然後停在一棟不遠的大樓上方「那是……！？」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雖然沒有看得很清楚，但那個形體……像是一艘船？

不是太空船那種船，是海上航行的那種古早船隻。

祂停在那棟樓的正上方，放下了錨，收起了帆，就這樣靜靜等候著。

「那是什麼？」我問。

「看起來像王船。」娜娜冷汗直流。

「王船？那是什麼？」

「你很沒常識耶……有聽過燒王船嗎？」伴隨著吐槽，我的手機自動跳出了各種參考資料給我。

嗯……看起來像是祈求平安的祭典儀式用到的船？起源於古代瘟疫橫行的時候的樣子，那麼……

「那應該不是甚麼不好的東西吧？」

「對……如果是真貨的話。」娜娜嚥了口水「我過去看看。」

縱身一跳，越過無數個屋頂，把我甩得遠遠的。

「真方便啊。」我只能慢吞吞地在街道上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