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不行,但我還有酒保的工作要做,抱歉。」他輕咳幾聲,看來只能幫到這裡了。
「……你口味真重啊,但我們的花都是女性啦!」工作人員想趕人了,不想耽誤後面的節目。
「這樣吧,我推薦一朵花給你吧,這樣可以嗎?」酒保摸了自己的鬍子。
「可以。」也只能這麼辦了,剛剛已經受他幫助,他推薦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那就『鳶尾花』吧,幫他處理一下,就說我推薦的。」酒保跟工作人員比手畫腳一下,便帶著笑容回到了吧檯上。
「居然是鳶尾花啊,這能成嗎?」嘴裡嘟噥著,工作人員透過對講機進行了不短的對話「什麼?嗯嗯,嗯……對,是他推薦的,對,嗯……好,可以嗎?太感謝了。」
他的表情如釋重負。
「小子,你運氣很好,這朵花通常不出來上班的,不過看在那位先生的面子上今天願意招待你,那麼我們這邊請。」
壯碩的工作人員領著維兒進到一個半開放的小包廂,這裡只有一張沙發、一張桌子,前方面向舞台。
「花待會兒就會過來,這期間的酒水免費加點,請好好享受。」他扔了個菜單到桌上就出包廂了。
面對這不友善的態度,維兒不以為意,為了消磨時間,也順便盡量收集多一點情報,她翻閱著有點破舊的菜單。
都是常見的酒類,雖說是免費的,但一次只能點一瓶,要超過這個限制就要點付費區的部分,這區除了食物、高級酒外還包含了『花粉』、『花朵』、『打賞』、『投票』、『活動內容指定』
前兩項可以理解,後面三項就有點匪夷所思。
打賞?簡單來說就是付更多的錢吧?像小費一樣?
投票是要投什麼?而且還要付費才能投票,是投對選項能獲得甚麼好處嗎?
活動內容指定……這應該能視為等等這舞台上有甚麼活動,而且內容不只一種,也許投票是選內容的一種手段,而這一項可以直接以高額費用指定活動內容吧。
『我們預算夠吧?REGR。』維兒在腦中丟個訊息出去。
『請有效率的運用預算,過多的浪費只會壓縮未來的預算申請,請……』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打斷他的機械式碎碎唸。
有個女性走進來了。
「他們說的小子就是你吧?」這女性相當高挑,身材玲瓏有緻,有腰有屁股有胸部,一頭盤在後腦上的捲髮顯得相當成熟,輕薄的妝容掩蓋不了歲月的皺紋,目測應該四十幾歲了。
難以想像這年紀的女性依然在做這職業。
「我是鳶尾花,你好。」連職業笑容都沒有,她一屁股坐在維兒旁邊,兀自點起菸斗「哈!好久沒走到前台來了。」
「……」這樣的工作態度應該很難有客人吧。
「這位客人,我該怎麼稱呼你?」
「諾就行了。」
『妳的假名呢?為何不使用假名?』REGR連忙詢問。
『在社會上我本來就不存在,沒什麼關係吧。』維兒點了一瓶香檳。
「諾先生啊……不錯。」鳶尾花輕輕點頭,安靜地抽著自己的菸。
就這樣持續下去也挺好,反正本來的目的就是要看這舞台究竟會發生什麼。
「聽說你原本點酒保來坐檯?」她終究是耐不住了。
「嗯。」
「所以你其實是對男人有興趣嗎?」
「隨妳怎麼理解。」香檳來了。
鳶尾花笑一笑,幫她倒了一杯,湊近,身上散發了一種跟菸草混合在一起的香味「妳不是男人吧。」
「!?」這是今天第二次被識破了,維兒有些動搖「妳這問題太失禮了吧。」
「不要緊張,我沒有甚麼意思。」她幫自己倒了一杯香檳後一飲而盡「我跟那位酒保先生是老相識了,如果說妳對男人有興趣,他卻不是推薦另一位『聖誕紅』而是推薦我,表示妳絕對是有隱情的吧。」
「什麼意思?」
「啊,聖誕紅其實不是花喔,是葉子,所以說我們的聖誕紅也不是女性啦,啊哈哈。」鳶尾花乾笑幾聲。
「不是說花只有女的嗎?」維兒不禁皺眉。
「偶爾也是會有女性客戶的啦,不過通常都是跟著別的客人一起來的呢。」
她又到了一杯。
「雖然不知道妳究竟想來做什麼,不過這段時間就請多多關照囉。」香檳直接被她喝完了「我可以點酒嗎?」
「啊……請。」
「妳啊,一個女孩子來這裡相當危險的妳知道嗎?」
還要繼續聊的嗎?活動什麼時候開始啊?
「要不是我,妳可能早就$^#^%&$&#@$*^^&*」她已經醉了嗎?
「那麼妳呢?」維兒打斷她的嘮叨。
「蛤?我?」
「這年紀,在這工作很辛苦吧,為何還要堅持?」
她安靜了下來,長抽了一口菸。
「該死,連讓我裝醉的機會都不給的嗎?」鳶尾花的神色有些嚴肅「我很少跟人說這些的,但我覺得妳是個特別的客人,所以……我以前可是這間店的名牌喔,排行榜第一名,每天從早做倒早,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所以都趁被帶出場時補眠。」
「……」
「過程中當然也有不愉快的事,不過受歡迎的感覺讓我留了下來,儘管賺的錢基本上大多被這間店抽走就是了,哈哈我真傻。」
又抽了一口。
「不過也因為我幾乎成了這間店的經濟支柱,他們才遲遲沒有辭退我,直到了今日,我彷彿成了花瓶般,沒有人會在意我,也不曾想過將我丟棄。」
「不後悔嗎?」
「不後悔啊,我過得多舒適,在後台我就是老屁股,雖然同行間的勾心鬥角一個都沒有少,但因為我有免死金牌所以基本不在意,大家都還算尊敬我,我找不到更好待的地方了。」
難以想像,價值觀的不同讓維兒有點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妳跟酒保先生認識很久了嗎?」小口啜飲。
「啊哈,他呀,我從他還是小鬼時就認識了,那瘦弱的菜鳥模樣我現在還記得。」鳶尾花看起來很開心。
「妳喜歡他嗎?」
「我們不會回答花朵的隱私問題喔。」她老練的回以營業式笑容。
「所以我可以視為默認嗎?」維兒聞到八卦的味道。
「如果這麼想會令妳愉悅的話,我可以接受喔,客人。」真是厲害的四兩撥千斤。
巨大的音樂響起,舞台似乎發生了什麼。
「要開始了,讓我想退休的女孩子要出場了。」鳶尾花長吐一口煙。
「各位客官久等了!今天是個好日子,雖然遲到了,但這次她將表演最新的產品給各位欣賞!我就節省時間廢話不多說了,讓我們歡迎!本店之星!『彼岸花』!」主持人退後了幾步,一名妙齡少女踏著不算熟練的腳步上台。
這讓維兒感到疑惑,就憑她?
雖說看起來的確很年輕,大約20歲左右,可能甚至更年幼,但僅憑年紀就能登上首席嗎?
「年紀的確挺可恨的,但重點不是這裡。」鳶尾花看出了她的心思。
維兒決定再看仔細一點「啊。」
『看手臂、腳。』REGR與她同時看見了端倪。
少女繞著舞台走步,接過賓客給予的花束,展現著僵硬的笑容,動作相當的不自然。
她穿著裸露的泳裝,而雙腿貌似穿著過膝襪,手臂上也有詭異的袖套。
但那並不是服裝。
「那是義肢?」維兒驚呼。
雖說少女的肢體並不自然,但不考慮REGR、菲妮身上的國家機密技術的話,與市面上的技術相比,已經靈活了許多,是國家技術外流了嗎?
『資料庫裡並沒有這種型號與零件。』REGR補充。
那麼是技師私自設計的嗎?
「那可不是普通的義肢。」鳶尾花臉色陰沉,已經沒在看舞台上的表演了「那是活的啊。」
「活的?」
「那麼接下來!是活動選擇環節,咦?等等──……嗯嗯,剛剛得知,感謝八號包廂已經出重金八千萬選定了節目內容,我看看喔,啊哈,是刺激的,大家一定會喜歡的『極限生存戰』!有沒有誰要出更高價位的?八千萬一次!八千萬兩次!八千萬──三次!好!那麼節目就確定是『極限生存戰了』!」
「哼。」鳶尾花不屑一笑。
「好了!我簡單說明一下規則,畢竟有些生面孔嘛,呵呵,簡單來說,待會彼岸花將會對上數量、種類不拘的『厄獸』,她必須生存下去,直到一方無法行動為止,至於數量跟種類則由這個輪盤隨機決定!」說著便轉了下去「嗯!運氣不錯,三隻小型,接下來開放下注,究竟能撐過幾分鐘?還是說直接完勝對手呢!?」
聽起來就不是甚麼闔家觀賞的節目,維兒拒絕了下注。
彼岸花的表情有點愁容的站在舞台角落,看來她本人也不是很喜歡。
沒一會兒,舞台上只留下了彼岸花一人,舞台欄杆也升高直達天花板,而有三個籠子被吊掛進來,裡面的野獸不停的咆嘯掙扎,爪子與牙齒時不時露出籠外。
維兒不禁懷疑,會叫做彼岸花是因為很快就要被殺掉了嗎?
「在開戰之前,先跟大家介紹一下今天的新產品,首先老顧客應該已經發現了,上次受傷的手臂已經換上了最新的義體而且並沒有整肢移植,包含手肘以下都仍是原有的肉身,所以這義肢是可以自由嫁接的。」
台下熱烈鼓掌。
嗯?這樣算是醫療界的發佈會嗎?
「所以呢,你們的受體對象不論遭受怎麼樣的破壞,只要有生命跡象都能靠這產品恢復正常,或是以你們期望的形狀重生。」主持人扔了一個針筒給舞台上瑟瑟發抖的少女「這次的產品壓縮率比雙腳上的高了不少,接下來將以實戰演示,請大家跟我一起倒數,五!四!三!──……」
『那個針筒!?』跟上次在廢棄工廠遇上的怪物使用的是同一種針管,裡面有兩個內容物。
『要奪過來嗎?』維兒有點按耐不住。
『別感情用事,現在出手就什麼線索都沒了。』REGR出言制止。
「一!」
主持人一聲令下,三個籠子直接炸開,裡頭三隻小狗大小的厄獸衝了出來,外觀分別像是兔子、猴子、狗的變異,合理推斷也是一定程度受到這針管內容物的影響。
彼岸花連忙將針筒注射在義體手臂上,那義體就像活過來了一樣,在與肉體的接縫處長出了許多根管,大口的吸吮肉體的血液,而義體本身不安定的膨脹收縮,沒一會兒長出了三個銳利的觸手,連環的架開了厄獸們的攻擊。
用完的針筒被扔到了舞台外。
「看啊,那小小的手臂居然可以內藏這麼大量的內容物!而且還相當輕鬆,面對三隻小型厄獸的進攻完全游刃有餘!」主持人激昂的轉播,並用眼神向彼岸花示意。
女孩面有難色,眉頭一皺,三根觸手隨即糾結在一起,成了一把巨大的鐮刀。
「哇!還能隨時切換型態!簡直萬能啊!」
本來三根觸手讓三隻厄獸難以突進,現在集結成一個後讓牠們有了可趁之機,很快的兔厄獸跳了過來。
「呀啊!」彼岸花尖叫的往旁邊一跌閃過。
台下的包廂紛紛傳來笑聲,除了維兒這裡。
其餘兩隻也沒閒著,往跌在地上的她撲來,鐮刀把猴厄獸給揮開了,但犬厄獸則直接咬上了少女的肚子。
「啊!不要!」
肚皮被咬開了一個洞,台下傳來驚呼。
「呀啊啊啊啊!」情急之下,鐮刀觸手把犬厄獸斬成兩半,落在地上的屍體還抽蓄了好一段時間,最後化為一塊皮與大量透明液體。
彼岸花摀著自己血流如注的肚子,咬牙扯了觸手的一部份放上去,很快就長出了一塊由義體為基底的肚皮。
「還能這麼用呢!這倒是說明書內沒提到的啊!看來我們彼岸花還是很聰明的!」主持人興高采烈的說著,根本無視了少女滿臉的淚水。
兔厄獸從側邊趁隙攻擊,彼岸花用腿部義肢踢開牠,而猴厄獸並沒有馬上進攻,而是在原地看著。
牠並沒有讓大家等太久,猴厄獸先是吃掉了犬厄獸的皮,舔了牠留在台上的液體,沒一會兒,猴厄獸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得像大猩猩一樣大,牠身邊的兔厄獸運氣也沒很好,直接被一把抓住吃掉。
「這、這、這……」顯然這是意外狀況,主持人有點驚慌的不停後退。
「吼!!!!!」猴厄獸搥擊了地板,舞台直接凹了的洞,想必只要牠願意,鐵欄杆什麼的輕鬆就能打出洞吧。
「騙人的吧……」彼岸花絕望地看著,觸手也垂了下來。
「……我要先走一步了,再見。」鳶尾花熄了手上的菸,跑出了包廂。
其他包廂們也紛紛傳出騷動。
『我不能出手嗎?』維兒不停地跺腳。
『不行,妳只能自保,建議在取得最大限度的線索後逃離,不要展示自身武力。』REGR無情地說。
「真不愧是你。」維兒忿忿的說,咬到嘴唇都出血了。
她衝到了舞台旁,對著彼岸花大吼「想活下去嗎?」
少女愣愣地看著維兒。
『諾!』REGR在通訊另一端喝止。
「想活下去,就把能用的都用上啊!」維兒把掉在舞台邊的針筒扔了進去。
「能用的……都用上?」看著還殘留些內容物的針筒,彼岸花愣了一下。
猴厄獸衝了過來,狠狠的把她給踹飛。
「嗚噁!」
撞凹鐵欄杆後摔到地板上,胃液弄濕了地面。
「沒時間猶豫了!」維兒高喊。
彼岸花舉起針管,要注入哪裡?義體手臂?義體腳?肉身?
猴厄獸一拳要砸下來了。
牙一咬,她住在肚子上「嗯!」刺得有些深,穿過了液體肚皮。
一塊黑影飛越了舞台,那是猴厄獸的拳頭。
「吱!」液體從斷面冉冉流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猴厄獸的身體也變小了一些。
「我怎麼可以死在這裡!」彼岸花涕淚縱橫的起身,肚子長出了無數觸手,觸手尾端則是銳利的刀鋒,而根部則有個嘴巴。
少女撿起了殘餘在地上的厄獸屍體,餵給肚子上的嘴巴吃,沒一會兒肚子的觸手們膨脹開來。
「吱!吱!」
轉瞬之間,觸手們已經把猴厄獸給肢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