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flit‧白山豬文館

黑漆漆的。

這裡甚麼都沒有。

「都是我的錯。」隱約聽見有個女性在前方這麼說著「是我……」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彷彿隨時會消失一樣。

「你看，就是他，超帥的。」周圍傳來了其他的聲音。

「帥也不是他自己的本事啊。」

「可惡，好羨慕……」

「欸欸，能幫我約那個女生出來嗎？」

「人生勝利組。」

「反正長得帥做什麼都會很順利吧。」

此起彼落的閒言閒語在四處迴盪，孫玄皺著眉前進，不想理會這些聲音。

「擅長做菜呀！你還真的沒有缺點呢！」一個形似絕文的形體這麼說「不過我對你已經沒感覺了，對不起。」

「你們甚麼都不懂……」孫玄面有難色地努力往前掙脫這些聲音。

「都是我……」一名女性蜷曲著身子。

不需要問，孫玄一眼就認出她是誰。

「媽……」

「別過來！都是你！為何我要生下你！？」

「呼哈！」驚醒時猛烈抽了一口氣，孫玄從水泥地板上坐起，滿頭冷汗喘著氣「這裡是？」

這是那天探險的廢墟頂樓，也就是自己第一次嘗試向絕文告白的地方。

「為何我會在這裡……」隱隱約約只記得自己在李柔怡學姊家的客廳，跟家威、絕文討論為何斐汮會失蹤……然後就……家威好像跟絕文說了甚麼，眼前就一片黑。

『砰！』廢墟震了一下，下面的樓層似乎有甚麼東西摔下來了？

孫玄並不覺得這裡有甚麼可怕的，所以很自然而然的就下樓梯尋找那聲音的源頭。

煙塵密布，灰塵嗆得她忍不住咳了幾聲，用圍巾矇住口鼻才勉強能呼吸，看來剛剛的衝擊把整間房間的灰塵都揚起來了。

是甚麼東西倒下來了嗎？衣櫥？天花板？牆壁？

依稀之中，有個人影在灰塵裡若隱若現，全身奇怪地扭動著。

「誰？」他毫不畏懼。

這人影對聲音有了反應，朝孫玄快步過來。

「呼哈！」是我，我在孫玄面前總算找到能大口呼吸的空氣，差點以為自己要窒息了。

「痾……你剛剛在幹嘛？」孫玄冷淡的用單手簡單模仿著我剛剛揮來揮去的樣子。

「咳……咳咳！我全身都灰塵，周圍也咳咳……都是灰塵，想說把灰塵拍走但好像愈拍愈多，差點無法呼吸。」

「……所以剛剛那是你的聲音嗎？你跌倒了？」灰塵總算散去了不少，孫玄逕自走向我剛剛站立的地方。

「嗯……也許吧，上一秒我應該是在竹林裡才對。」我試著把身上的灰拍掉「這裡有點冷呢。」

「竹林？」

「對呀，我以為我……頭斷了，就在我的頭落地的瞬間我就摔到這裡的地板上了。」我摸摸自己的脖子，確認沒有任何傷口，並把剛剛的遭遇說明一遍。

我們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洞「看起來你是從這裡摔下來的。」那個洞烏漆麻黑，深不見底，但這天花板上面明明就屋頂。

「……嗯。」

兩人就這樣陷入沉默的尷尬。

「你說你剛剛在竹林遇到了竹蒿鬼？」孫玄來回踱步。

「嗯啊。」

「那我們在這，是不是也會遇到冷冽女？」這懷疑相當合理「畢竟我們看起來還在你說的結界中。」他指了指那神奇的天花板洞窟。

竹蒿鬼與冷冽女聯名出擊嗎？哈哈……

「也許吧……至少我們得小心接下來遇到的人，或許是魔神仔假扮的。」兩人面面相覷「先聲明，我是真的喔！我真的是廖家威。」

「痾……嗯，我相信你，我也是真的孫玄。」

再度沉默的尷尬。

姑且在一個滿是灰的茶几上坐下。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我雙手摀著臉，想不通，一切都太莫名其妙了「不是說好沒有甚麼靈異事件的嗎。」想著娜娜跟絕文的保證，為何與事實相悖。

「會是絕文搞錯了嗎？」

「……看起來不太像……」絕文搞錯就算了，娜娜會搞錯嗎？

「那就是事情發生了變化，一定是某人做了甚麼，改變了結果。」孫玄冷靜的客觀分析。

「有可能嗎？把原本不存在的事變成存在？」心想帥哥就是不一樣，這種時候還能冷靜思考。

「不清楚……要看這連鎖效應是怎麼進行的吧，你們不是常常處理這種靈異事件嗎？」孫玄搓著有點冷的雙手。

「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擅長，只是我遇上又剛好都解決了而已。」乾笑。

「嗯哼，所以……你很依賴絕文？」

嚴格來說比較依賴娜娜吧「算是吧。」

「……你們相處的好嗎？」

「嗯……嗯？不算差吧，怎麼了嗎？」怎麼像個老媽子一樣。

「不，沒事……只是有點好奇你對他的看法而已。」像是想起傷心事，孫玄有點憂鬱的看著天花板。

「不太懂你想知道甚麼，但……他就還只是個中二生吧，我沒有想太多。」

他沉默著點點頭，長嘆了一口白煙。

我不知不覺把手壓在大腿下取暖，突然驚覺「你不覺得……氣溫比剛剛還要低很多嗎？」

「！？好像是呢。」

這會是冷冽女出現的前兆嗎？

「怎麼辦？是不是冷冽女在附近？」

「我記得故事裡是要裝死，無論冷冽女怎麼撕裂你的身體都不能動，好像是這樣。」孫玄抬頭思索著。

「屁啦……」這根本不是甚麼解法吧，我有點慌了，這次我還能活下來嗎？

沒有娜娜，沒有手機，沒有絕文。

只有兩個靈異門外漢。

瞬間龐大的恐懼壓垮了我的思考，過去潛意識總是有個依靠可以支撐著我，感覺不管發生甚麼總會有某個誰救我，但這次不一樣了，沒有任何能保護我的人、事、物，在魔神仔面前，我就是個俎上肉，我無力去掙扎，連個LED燈都點不起來的我又能做甚麼？

只能等死。

這一刻我理解了，過去只是知道而已，但現在我深刻體會到自己是多麼弱小，娜娜是對的，我根本不該摻合進任何靈異事件裡，我遲早會害死自己，而現在，很可能就是現在。

無助感充斥了我的每個指尖，視野不禁暈眩了起來。

「不要放棄。」孫玄拍了拍我的臉「雖然我不是專家，但既然我們還活著，就不應該絕望，不是嗎？我們應該努力克服困境。」

天啊，是個超爽朗的帥哥微笑。

託他的福，我冷靜了許多「但我們該怎麼做？」

「既然故事中的冷冽女是想要取暖，那……如果有比我們更溫暖的東西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盯上我們了？」

好像很有道理，但要從哪裡找到比我們還溫暖的東西呢？這廢墟沒水沒電，沒有頭緒。

「難道要……生火嗎？」我看向破破爛爛的廢棄木製家具們。

「看來是這樣……」

「啊。」突然我好像想到了甚麼。

「怎麼了？」

「話說我們有試著離開這間廢墟嗎？」

「痾……沒有。」

雖然說可以預期到這是個無法離開的廢墟，但感覺應該還是要嘗試一下。

「總之先下樓吧。」我起身抖抖冷下來的身子，往樓梯口靠近。

就在準備踏下階梯時我有猶豫了。

「樓下……好像更冷了。」一股寒氣衝了上來。

「冷冽女在樓下？」

「有可能……」

『噠。』腳步聲？

「！？」我緊捉扶手，站穩踏階。

『噠。』聽起來是在爬樓梯？

「怎、怎麼辦？」

『噠、噠。』腳步些許加快，聲音也愈來愈近。

「先躲到屋頂吧。」我們躡手躡腳的上了屋頂，緊張地把門關上，但這種廢墟的門根本鎖不住。

『噠、噠、噠。』聲音伴隨著寒氣而來。

只能想辦法用身體的重量壓住門了。

我和孫玄緊緊地倚在門上，而腳步聲也在門後停下了。

…

……

………

雖然很不想立Flag，但還是忍不住輕聲地問。

「走了嗎？」

『砰！』眨眼間我與孫玄就跟著門板一起被吹飛，摔在地上，一名少女站在門口處，長髮、白衣白裙，她就是冷冽女嗎？

「你們在幹嘛？」她疑惑的問。

這聲音是？

「絕、絕文？」我與孫玄異口同聲。